大厅里三分之二的人都挤到门口甚至院子里,仰着脸、伸着脑袋看烟花。
也不怪他们没见过世面,红姨的烟花确实称得上京城一绝,色彩瑰丽,场面壮观。
若不是有任务在身,连郑宴离都很想挤过去瞧热闹。
就在人们争相往外走、眼睛朝上看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身影却缩着脖子反向而行,从众人身后悄悄溜进来。看打扮像是个府上干杂活的小厮,刚进门便迅速躲到一扇屏风后面。
若不是先前见过那身衣裳以及浮夸的小胡子,郑宴离也很难一眼就确定是瑾瑜。
——她跑这里来做什么?!
郑宴离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警惕地左右看看:还好,大部分人的注意都还在烟花上,并没人注意到她。
但她却并不安分,像出来觅食的地鼠一样东张西望;每次探头,郑宴离都替她捏一把汗。
好在她够谨慎,或者说运气不错,一扇屏风、一扇屏风的朝中间靠近,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郑宴离紧张地不时看看卢烽火和身边的王逢。他们的情绪像是有些沉重,只偶尔聊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大部分时候都在沉默,或者说是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郑宴离此时可没心思猜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满脑子都在想着万一瑾瑜穿帮了怎么办?要如何替她遮掩?手上又没有兵刃,万一起了冲突可如何是好?
宴会上这么多人,硬拼的话能冲得出去吗?——当场亮明身份是绝对不可能的,那还不如死了。
烟火的时间终究有限。
夜空中的精彩表演落幕之后,宾客们又谈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莲花形的舞台上乐声再起,一切又恢复如常。
瑾瑜终于赶在他们回来之前找到一个角落藏身,并没有人发现。郑宴离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习惯性地抬眼望向罗卫和小娥的方向——
咦?!小娥呢?
小娥跟罗卫被分到同一张桌上,那桌的客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刚开始还左拥右抱的,出去看了场焰火,现在身边就只剩下罗卫一个——他露着半个膀子,正大呼小叫地划拳,玩得十分忘我。
隔着中间的乐池都能听到二人‘哥俩好’‘六六六’的声音,画面十分辣眼。
罗卫这个人真是……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场景,到哪都是社牛!不管什么圈子,说融入就能立刻融入。
郑宴离真心服气。
不过,话说回来——看样子,小娥是已经借机脱身跑出去了?这姑娘平时就没什么存在感,又有罗卫帮她打掩护,溜得倒快!
郑宴离顿觉头大:你们就只想着去后宅查探、甚至都没有先看看周围吗?!那么大的两个目标明明就坐在眼前啊!真是灯下黑啊……
“你过去那桌吧。”
这时,忽听身边的王逢淡淡说了一句,然后指了指鞑靼人那桌——陪酒的姑娘坐在那大个子的鞑靼汉子怀里,跟差不多情形的另外两人正在玩色子取乐。
男人好不好色,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郑宴离坚定地摇头:“管家说了,我们不能随便走动。”然后眼珠一转,又赶紧补了一句:“也不能随便换位置。”
最后一句是杜撰的,但他笃定这人肯定不会找管家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