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宴离来到拾花坊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门口停着一大片马车,大门敞开着,一群人挤在门口,个个穿着体面像是富商,闹哄哄的声音隔老远都能听到。
现在还不到中午,这时辰本应是这条街上的各家一天当中生意最冷清的时候,唯有拾花坊门庭若市;有两个年纪稍大的姑娘在维持秩序,像是在指引着后来的客人去领排队号?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郑宴离刚在门口一犹豫的功夫,有个眼亮的姑娘一眼看到他,分开人群费力地挤到跟前说道:“你找瑾瑜吗?……顺着那条小巷往里走,拐个弯从后门走比较近!”
偏那姑娘嗓门大,这一嚷引得好多人回头看他——先是有些不满,随后大概发现这人并不像是竞争对手,又放下心来,继续围着另一个姑娘吵嚷不休。
“不要挤!都能买到的!”两个人艰难地维持秩序。
面前这姑娘看他站着没动,便又好心问道:“怕找不到吗?要我领你过去吗?”
“不、不用了!”
郑宴离尴尬的笑笑,赶紧走开了。
拾花坊后头是一条十分僻静的小巷,总共也没几个门,倒是很好找。
开门的是桃子,二话不说便引他进了屋。大概是因为姑娘们都在前头忙活,这小院里显得十分清静;空地的竹竿上晾着花花绿绿的衣裳,有些看起来还颇为眼熟。
郑宴离突然发现,好像是自瑾瑜往下,现在这里几乎所有的姑娘都不拿他当外人……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做过什么,怎的就能让她们如此信任?
瑾瑜一个人在屋里坐着,闷闷的,看上去似乎情绪不太好。
郑宴离自从在宴上听到那段对话,便总觉得对瑾瑜有所亏欠——如今见她这样,莫名觉得一阵凄凉。本该是好好养在深闺中的金枝玉叶,却父母早亡又不得不离家千里,小小年纪就卷入了朝堂的争斗之中。
寒暄几句,郑宴离随口提起刚才在拾花坊见到的情形,不料她听了竟是愤愤道:“还不都是因为昨天夜里那通烟花?咱们的事情办得一塌糊涂,反倒是给她招来不少主顾!”
“……这不也挺好的嘛。”
郑宴离一时也猜不到她们是闹了什么别扭,只能先和稀泥。
哪知瑾瑜并不买账,哼了一声,一脸不爽地望向窗外,晾给他一个背影,不理人了。
郑宴离又讪讪道:“咱们昨天也不算一塌糊涂吧!至少知道了鞑靼人的行踪,也可以确定卢烽火就是内鬼了——这不是很大的收获吗?”
她不说话,像是一个人在生闷气。
这时,桃子端了茶水上来,仍是跟以前一样笑吟吟的,十分和善。郑宴离便问她:“卖烟花很赚钱吗?我看前头人都挤得水泄不通了。”
桃子笑道:“那当然了!但凡做点什么动脑子的营生,怎么着不都比卖笑强些?”
不知为什么,郑宴离现在听到这话,突然就有种深有体会的感觉?
桃子又道:“咱们家红姨可真是个能人!前头那么大的排场你也瞧见了,生意好、捧的人多是一回事,但还能做到像她这样既赚钱、又不得罪人、还要被买家当菩萨一样供着的,我打量这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