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份被火漆封起来的公函,上有‘绝密’字样。
瑾瑜刚想伸手去接,却听她又道:“秘密都是有重量的,一个人藏的秘密越多,就会活得越累。——你确定要知道吗?”
瑾瑜迟疑片刻,还是选择揭开了封印,展开一读。
那是鲁宁的口供。
数页文字详细讲述了整个事件详细经过,最后是本人的签名画押。
瑾瑜的手不由微微发颤:“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管这叫‘帝王之道’。”
长平公主一笑:“男人在不想做人的时候,总能找出各种漂亮的说辞。”
瑾瑜面色苍白,问:“为什么不把这个人带来京城?”
“他只是负责善后,又是被我找到的,皇帝一定会说是我一手捏造。”
长平公主淡淡说道:“这份口供的分量太轻,必须再加上卢烽火、王逢两个当事人,才能发挥作用——像杨羡这样的官员,如果我们拿不出切实的铁证、只有一份间接证人的口供,是很难让他们信服的。”
说到这,她一声叹息:“而且,我此次进京是带兵来逼宫的,本就犯了大臣们的忌讳。原是能有九成的胜算,但是现在人都死了,一切又都回到原点。”
瑾瑜瞬间恍然大悟: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原来一切都是她的精心策划。而自己这一时的鲁莽,竟是导致全盘皆输?!
“……都是我的错。”
瑾瑜一时又是气愤又是伤心又是愧疚,但更多还是想到平白冤死的母亲,不经意便垂下泪来。
一滴泪珠不觉落到纸页上,模糊了最末行的几个字。
她猛然醒过神来,慌忙用手擦去;但更多的眼泪却又接连滚落,如同泉涌,她只得忙不迭地先用手抹去脸上的泪,又赶紧将那份供状叠好恢复原状。因情绪激动,她的动作难免变形,勉强用颤抖的双手将那文书放回原处,随即又发觉曾经打湿的地方微微翘起,再重新将它小心地抹平,生怕弄坏似的。
长平公主见了心中不忍,劝道:“罢了,只是副本,不碍事的。”
瑾瑜猛然转过身,一手撩衣双膝落地,叩首道:“都怪我没听您的话!请您责罚我吧。”
“哼。”
长平公主冷冷看着她,故意凶狠道:“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把你绑起来吊到树上打!”
但狠话也只有一句,她伸手去扶,又叹气道:“你还有脸哭?……本来稳赢的局面被你搞成这样,我才想哭呢!”
瑾瑜自是知道她不会真的动手,就算对手下犯错的女官,就算是真的气急,也从没动手打过。
而她越是劝,瑾瑜的眼泪就越是汹涌,满腹委屈和心酸的情绪像是冲出堤坝的洪水,竟是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甚至演变成嚎啕大哭,抽噎地连气都喘不上来,她就干脆瘫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索性哭个痛快。
长平公主心里叹了口气,掏出帕子,蹲下身替她拭去满脸的泪痕,柔声安慰道:“好啦,烂摊子还是我来收,怎么我还不能发句牢骚了吗?”
瑾瑜泣不成声,只摇头哽咽地重复着‘我真蠢’‘是我的错’。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的长平公主最是讨厌小孩子哭的,吵得人心烦意乱。于是每每遇到了,不是训斥就是责骂——唯独对瑾瑜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