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王逢那晚,他还跟你说起过什么特别的话吗?”长平公主问。
瑾瑜认真想了想,便把那晚的详细经过,包括二人见面时的种种细节和对话,一字不差地又复述了一遍。末了,还把那天郑宴离在卢府宴会上偷听到的内容也一并说了。
长平公主听后,沉默半晌。
她的指尖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眼眸低垂,像是正在思索着整件事当中的每一个细节。
瑾瑜不敢打扰,只默默垂手站在一旁,耐心等着。
——卢烽火,我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你?一个曾经的叛徒?
这时,就见一名女官从外面进来:“长使大人,王逢的夫人求见。”
长平公主的眸光一动,手指的动作也骤然止住,抬起眼睛眸问那女官:“你没告诉她,我现在不见客吗?”
“说了,但她坚持说,有件东西必须当面交给公主殿下。”
长平公主看了瑾瑜一眼,唇角微微上扬:
“我想要的答案来了。”
王夫人能找到这里,当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她自听说长平公主进京之后,先是去了万寿宫,但那时她已经走了;后来一路打听,好容易才找到观澜楼。
她素衣戴孝,送来一封书信,还有一本纸页已有些发黄的册子。
长平公主先是接过信,扫了一眼:大致内容跟鲁宁的供词内容差不多。但说是书信,倒更像是份认罪书——他对缢死镇国公主的事情供认不讳,而与鲁宁那份口供的不同之处,就是他还明确写出了卢烽火受到威胁、以及许方前来施压的诸多细节。
在信的最末,还有王逢本人的签名和血手印。
显然,这就是王逢临死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将矛头直指皇帝。
这份供词的分量比鲁宁那份要重得多,只可惜他没有勇气活着把真相说出来。
长平公主跟王逢打过交道,深知此人秉性。
他是武官出身,跟随镇国公主多年,曾做过参军还当过主簿。虽然没有功名,他却很爱读书,论学识要远强过军中的大部分将领,被镇国公主称为‘儒将’。
但是同时,长姐也说过:此人生性怯懦,做事认真细致,谨小慎微,是个不错的守城之将;但是遇事缺乏魄力,在与人发生分歧时也难以坚持己见,因此难当重任。
关键时刻,他能被许方和卢烽火所影响,倒也不足为奇。只不过,他这辈子干过最有勇气的事,恐怕一件是杀了主帅,另一件就是杀了他自己吧?
而他的夫人对这一切竟是毫不知情。
长平公主看完了信,又看了一眼那女人:跟她丈夫一样,谨慎、胆小,像只随时都会受惊逃走的兔子。
——大概,王逢觉得在他以死谢罪之后,只要她拿着这封信找到长平公主,此事便不会祸及家人?
老实说,当初在西北魔鬼之地的时候,长平公主真恨不能把王逢碎尸万段株连九族!为了保全自己一家人,就完全不顾道义、不管别人的死活?!这种人,全家都不配活着!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再设身处地想想:王逢哪里斗得过许方?何况再加上个叛徒卢烽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