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对这个世界的兽人来说,无疑是最为陌生致命的危险存在。
在山崖上,山洞有巨石遮挡,危机也就少了几分。
可是现在他们要在这毫无遮挡的空地上度过一晚,如果没有什么东西震慑夜间逡巡的野兽,别说守护大黑了,程逸安都不一定能保得住自己。
好在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树枝和枯叶。
但即便如此,程逸安这一次生火也很不容易。在这个世界杀了一个兽人,无异于在她的世界里杀了人。
鲜血喷溅在脸上的那种感觉挥之不去,她的双手抬起时还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别说钻出火花来了,就连双手握住树枝都困难。
但如果不能生起火堆,这一夜她和大黑就会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
程逸安死死咬着牙,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又在心里默默的安慰着自己。
手上的颤抖虽然没有完全停止,但好歹能使得上力气了。
程逸安深吸一口,然后憋住,一鼓作气拼命的搓动着手里的树枝。
或许因为心里的慌乱还未褪去,一点点的疼痛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掌心被粗粝的树皮刮擦的痛楚无比强烈。
可程逸安不敢停下,一定要在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前生起火来才行。
她死死咬紧牙关,用力到唇齿间都尝到了一丝鲜血的腥甜,痛楚越是强烈她越是不敢松懈,很快浑身像泡了水一样被汗水浸透。
终于,一缕细细的青烟从树枝上飘起。
程逸安两条胳膊已经快要失去知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把火种转移到了准备好的树叶和枯枝上,架起火堆,她顿时瘫坐在地上。
天色已经暗了,天边最后一抹白也在逐渐逐渐的隐去。
借着火光,程逸安从剩下的红草里面挑出最细小羸弱的两株,嚼烂了在掌心里揉搓均匀。
手掌通红一片,火辣辣的疼。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归拢到身边,自己也抱着膝盖蜷缩在大黑身旁,不敢离他太近,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了他身上的伤口。
火光下,大黑双眼紧闭,呼吸微不可察,程逸安时不时要凑近了他的鼻尖,感受到轻轻拂在脸上的那一缕温热的气息,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能暂时落回实处。
这一夜太漫长了。
起初还一片风平浪静,但到夜深的时候,周遭的树林里开始出现了蠢蠢欲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逸安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不敢合眼,生怕自己疲惫的精神会撑不住,一旦闭上眼睛就有可能会昏昏沉沉睡死过去。
她时不时查看一下大黑的伤势,或是往火堆里再添些树枝保证火焰能一直燃烧着不会被风吹灭,或是猫着腰拿着她的“刀”在附近小心翼翼的巡视一番。
大黑伤得太重,虽然她帮他擦洗了身体,伤口也都被红草覆盖,但残留的血的气味一定会吸引来周边不少的兽人。
程逸安一点不敢大意,可恐惧和疲惫交织在一起,大脑很快就开始昏沉。
头晕,恶心想吐,很想就这样闭上眼一觉到天明。
她努力的撑开眼皮,把一只手放在大黑爪子上,试图从他那里汲取些力量。
直到“嗖”的一声,一个黑影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又落在了火光照不亮的黑暗处,程逸安的疲惫劲儿一下子没了。
她紧绷着神经,抑制住本能的对危险的恐惧而引起的颤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