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来了生人,孩子总是很好奇。
“糖豆,谁让你出来的?还不赶快回去?”
孩子被自己的爷爷莫名其妙训斥一句,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二婶跟着来了一句:“哭什么哭,还不赶快回屋去?”
孩子站在原地,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哭声比刚才更响亮了。
手里捏着的葱油饼也掉到地上。
卧在旁边的土狗阿黄瞅准机会,一嘴叼起地上的葱油饼,朝门外的野地跑去。
虽然夹着尾巴,但依旧没有躲过二叔的一脚。
“吱——”
阿黄发出痛苦的叫声,尽管挨了二叔一脚,嘴里的葱油饼依然没有放下。
这年月,别说葱油饼,就是最普通的饭食,能吃饱就是有钱人。
二叔笑笑说:“糖豆从小长得瘦弱,你二婶今天做饭,给锅里多下了两把野菜,才省了小半碗面,也只给糖豆烙了一小块饼,半块还给狗吃了,真可惜!”
二叔解释着,神情显得极不自然。
小孩子和老年人,比成年人吃好一点,王海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二叔二婶这种不自然的表情,让他想到了一个成语:此地无银三百两。
以前,家里条件很好的时候,二叔和二婶对自己就像亲儿子一样。
可如今,自己刑满释放之后,二叔二婶对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前。
看见二叔的左手上还捏着半截咸菜萝卜头,王海心想,二叔你想得还挺周到啊!
王海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块钱,递给二叔,道:“我没法还你,这瓢玉米面和这截咸菜萝卜头,就算是我买的。”
“不用不用。”王福山推辞。
王海以为二叔嫌钱少,又从右口袋摸出了一块钱,递给二叔。
“两块,我只有两块,都给你,算我买的。”
二叔尬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给猪喂完食的二婶走过来,打破了叔侄两人之间的尴尬,一把抓住王海手里的两块钱,嘿嘿道:“这是大侄子的一片心意,你不拿,让大侄子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啊!”
“这!”王福山看到妻子伸手拿钱的动作,愣了一下,然后对侄儿摆摆手,道:“以后需要啥,你给二叔说。”
呵,二婶你真可以啊!王海心里吐槽。
望着侄儿的背影,王福山表情僵硬,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端着半瓢黄黄的玉米面,兜里揣着半截咸菜萝卜头,王海朝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自己家的院子里,站了八九个人。
人群中,王海一眼就认出了邻居王耀武和镇长萧尚仁。
王海大喊:“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谁让你们进我家门的?”
看到掉到地上的已被撬坏的院门铁锁,王海质问:“谁呀,是谁,胆真够肥的,谁把我家院门的铁锁子给撬了?”
王耀武和萧尚仁看到王海气势汹汹的样子,皆投来不屑的目光。
王耀武道:“你嚷嚷什么呢你,这是你家吗,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家?”
王海懵了,一把甩掉手里的葫芦瓢和咸菜萝卜头,扯住王耀武的衣服领子,嘴巴紧紧贴着他的脸,道:“这大白天的日了鬼了。这不是我家,难道是你家?”
王耀武却一点也不恼怒,而是轻轻拍了拍王海的手臂道:“把手放下,把手放下。你爸半年前就把你家房子连同这块上好的庄基地卖给了我,你难道不知道?”
“你胡说?”
“乡长在这儿呢,你揪着我的衣领,不怕乡治安办的人把你带走再打一顿。”
王海看了萧尚仁一眼,咬咬牙,松开了邻居王耀武的衣领。
好汉不吃眼前亏!在监狱里蹲了三年,王海学会了这一点。
王海再次扫视了一圈站在自家院子里的这些人。
除了几位雇来拆房的民工,还有几个王耀武的本家弟兄,以及四个乡镇干部模样的人。
四个乡镇干部站在萧尚仁的身后,皆穿着白衬衫、黑皮鞋。
王海站在家门口,朝远处路边瞅了一眼,发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虽然王海家的房子破旧了一些,但庄基地的位置在村里极佳。
依山傍水、坐北朝南、桃李环绕,风水极好,是村里一块极好的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