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库布齐沙漠,黄河岸边。
光着膀子,刚栽完一排梭梭苗的王耀武,坐在一座沙丘上,望着远方金光灿灿的黄河水,发愣。
男人光着脚,穿着破烂裤子。脊背和脸颊,被沙漠的太阳,晒成了紫红色。
脊背和脖子三分之二的地方起了皮,有的已掉,有的卷起,露出了底板原本的黄色皮肤。
坐上羊皮筏子,顺流而下,只需一天时间,便能回到大秦省。
那里有他的故乡,有他漂亮的妻子。
可如今,自己却和老丈人佟有财一起,在这里植树造林。
赚钱养家糊口是假,逃避通缉追捕是真。
男人默默抽着烟,不说话。
老丈人每天工钱8块,而他只有5块。明明知道被坑,但却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安全的藏身之所了。
所以,王耀武选择忍气吞声。
突然,远处传来老男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王耀武扭头,看到老丈人佟有财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哭着向自己跑来。
预感有事发生,王耀武丢掉手里烟屁股,迎上去。
“爸,怎么了?”王耀武神色紧张。
“红桃,红桃丢了……呜呜呜,呜呜呜……”老男人将手里电报单,递给女婿。
王耀武目光一扫电报内容:爸:姐已失联七天,速归。落款:儿子佟红武。
手拿电报,王耀武的手在颤抖。
“爸,先别哭,咱们到镇上,先去打个电话,问一下具体情况再说。”王耀武安慰老丈人。
十分钟后,父子二人各骑一匹骏马,沿沙漠公路,往二十里外库布齐镇,飞驰而去。
邮电所电话亭,二十四小时营业。
王耀武拨通门房老张的值班座机,正要说话,被老丈人悄悄抢过来。
佟有财手捂话筒,环视一圈,警惕地摇摇头。
王耀武立即明白老丈人的意思。
电话已接通,门房老张听不到对方讲话,“喂,喂,喂”地喊了半天。
正要挂断电话,听筒里,苍老的男人张开嘴,呜呜道:“老张师傅,你好啊!我是佟红桃他爸佟有财。我听人说,我女儿已经有一个礼拜没回家了,是不是真的?”
“啊,啊,是呀,是呀!”老张肯定道,“一个礼拜前,萧镇长过生日。晚上,用汽车把人接走后,就再也没回来。今天下午,你儿子来找他姐借钱,我把情况告诉他,让他和你,还有王经理联系一下。一个姑娘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晚上被人接走,几天都不回来,的确挺让人操心的。”
“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女儿?”佟有财厚着脸皮,向门房老张乞求道。
老张一口回绝:“我是不可能去找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的。不过你放心,你儿子已经去找了。放心吧,那么大个人,丢不了。自己玩累了,或者被人玩腻了,自然就会回来。”
“哎!”还没等佟有财回应,对方已将电话挂断。
“爸,什么情况?”王耀武瞪大眼睛,神色急切。
皮肤黝黑,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挂掉电话,双手抱着脑袋,徐徐蹲在地上。
一脸痛苦地靠着墙,用一双长满老茧的瘦硬的手,使劲拍打自己花白的脑袋。
妻子失联,消息准确。
王耀武再也坐不住了,解开骏马缰绳,一跃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