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皇宫】　　　　“人人想过好光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几对好夫妻呀，有几个好家庭……”　　　　在芒城混的人，没有不知道丽花皇宫的。知道丽花皇宫的人，没有不知道鸥小姐的。　　　　鸥小姐是这家歌舞厅的头牌，招牌歌曲《一人我饮酒醉》《最炫民族风》什么的，红遍芒城。　　　　白小蝶这日到丽花皇宫的时候，听见两个舞女正在化妆间交头接耳。　　　　“哎，你说这鸥小姐这么红，这几日怎么都请假没来啊？”　　　　“哟，你还不知道啊，鸥小姐让甄大帅看上了，听说去大帅官邸住了好几天。”　　　　“真的假的啊？我说她怎么放着钱不挣呢，原来是攀高枝儿去了！”　　　　“那可不，大帅看上的人，谁还干这个？”　　　　“倒是让那个弹琴的白小蝶捡了便宜，前几日鸥小姐放老板的鸽子，老板让她唱了几场，没想到，一下就红了！”　　　　“是啊，我听说可有不少人看上她了，有个法国人，日日开车送她回去。”　　　　“你说这也奇怪了啊，鸥小姐在的时候，谁也出不了头。她一走，一个弹琴的倒火了。”　　　　“你有这本事，你也火去呀，还不是一年到头在后头跳舞，就挣这么一点儿钱。”　　　　这二人眉飞色舞的，正说得高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地的声音。　　　　一名身姿妖娆，珠光宝气的女子走上前来，双手一搭二人的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她着一袭红色描金旗袍，戴蓝宝石的流苏耳环，头发新做了最时兴的碎卷，盘在脑后，一脸胭脂粉黛，眉眼十分精致的样子。　　　　两名舞女回过头，一下子傻了眼：“鸥小姐……”　　　　鸥小姐眉毛一挑：“背后说人，当心咬着舌头。”　　　　舞女们不敢回嘴，赶紧讪讪地走了。原本坐在另一边，正悄无声息地化妆的白小蝶，从镜子里看到这一幕，站起身来：“鸥姐。”　　　　鸥小姐上下扫了她一眼：“哦，小蝶啊。”　　　　白小蝶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你回来了。”　　　　她们二人从前的关系其实不错。鸥小姐人美歌红，遭其他歌女舞女的嫉妒。而白小蝶只是个弹琴的，与世无争，又对人客气，倒偶尔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鸥小姐其实还挺怜惜白小蝶的。她生得一副清纯的学生样子，为人又单纯，心地善良。　　　　白小蝶这样的人，和丽花皇宫格格不入，好像和她们这些歌女舞女的不活在一个世界里。　　　　不过她今日却已换了衣裳，做了头发，正化着妆。丽花皇宫的秦经理亲自进来催她：“小蝶啊，好了没有，外面可有客人想见你……”　　　　他边走边说，话音还没落，一抬眼看见鸥小姐，不禁有点吃惊：“哟，哪阵风把我的红玫瑰给刮回来了？怎么也不派人提前告诉一声？”　　　　鸥小姐注视着墙上新贴的白小蝶的海报，轻笑一声：“经理啊，我不回来能行吗。我这才没来几天啊，这就变天儿了。”　　　　“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天永远都是那个天，”秦经理虽然对她先前放鸽子的事略有不满，可是她当了他们歌舞厅这么多年的摇钱树，怎么敢得罪，赔着笑道，“您回来可就太好了，以后咱们这丽花皇宫，就有两位花魁了。”　　　　白小蝶赶紧说：“鸥姐红遍芒城，我算什么，不过顶几日而已。”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既然鸥姐回来了，我唱完今日，就不唱了吧？”　　　　“那可不行，下个月的场我都给你包出去了，”秦经理说道，“快着点啊，一会儿出来找我，别叫客人等急了。”　　　　秦经理又和鸥小姐说了几句，因她今日回来得突然，没有安排她的演出，便说之后的演出稍后再商定。秦经理外面还有事，就先出去忙了。　　　　秦经理走后，鸥小姐看着白小蝶：“先前不是怎么说都不肯做我们这一行吗，如今倒也有客人了？”　　　　“也不是什么客人，”白小蝶赔着笑解释道，“就是前几日认识一位法国先生，和他聊了聊，他说将来能帮我联系，送我妹妹到巴黎去学音乐。”　　　　“是吗？那可真是恭喜了。”鸥小姐笑道。　　　　看她那慌忙解释的样子，说什么“就只是聊了聊”，心里还不是看不起她们这些陪笑陪酒的人？好像生怕别人误以为她和他们一样似的。　　　　是啊，她白小蝶是冰清玉洁的小姑娘，就算下海捞点钱，那也得是为了生计，为了妹妹，逼不得已的。　　　　而她们这些人呢，难道就全都是自愿的？就必须得是庸脂俗粉，自甘堕落？　　　　她从前高看白小蝶一眼，还当她是个朋友。没想到自己这一不在，马上就背后捣鬼上位了。　　　　鸥小姐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天下乌鸦一般黑，装清高给谁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