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天阳小心抿了一口。

苦的。

“战争结束后，你都没主动联系过我了。”李斐道。

“这国家现在归你了，想必，很忙吧？”威天阳反问。

“你跟我一样，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我又不是那么薄情的人，再忙，也会为你划出时间。新解放阵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三分之一的功劳归你。”李斐笑道。

“希望你能做个好领袖……别让这国家再多出来几个像莪这样的，跟瑞德药业合作不是什么好主意……”威天阳摇头道。

“你说起话来根本不像是个16岁的孩子。”李斐道。

“这世道，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10岁就出街打工了，如果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可是捞不着食的。但即便是抖狠，也要有底线，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李斐，别把我当孩子看，我杀过的人不比你少，我这16年经历的事情并不比你轻松……”威天阳道。

“我知道，我都看在眼里。我一直都想当个好领袖，但也想当个好母亲……”李斐柔声道。

威天阳不慎将手中茶杯摔落，咣啷一声，白瓷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四瓣。

不过还好，茶水已经被他喝完了。

李斐赶忙招呼侍者进来换杯打扫。

小小的插曲之后，威天阳又端上一杯茶，内心忐忑不安。

这老女人……怕不是看上我了？！

“我暂时没有心情去思考情爱之事……”威天阳道。

李斐噗呲一下笑了出来，接着，推了一把威天阳，道：“你想哪儿去了！”

威天阳松了口气。

“威，内战结束了，你不用再战斗了，不用再跟那个酒店里的人混在一起了，你值得更好的……”李斐终于开口道。

见威天阳沉默着，她又道：“跟我一起吧，我可以领养你，走正规的手续，届时你就是我的合法子女，你过去缺失的东西，我给你百倍千倍补回来……我去胤国找最好的老师帮你补课，让你读书，上大学，我安排最好的医疗团队照顾你……哪怕你日后在鸡蛇国杀人……也没问题的，你是我李斐的儿子，你在这里可以横着走。”李斐道。

“李斐……我不能接受……你不该这样想……”威天阳沉声道。

他拒绝的干脆，令李斐先前考虑到的种种假设全都作废。

李斐曾想过，威天阳或许会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她将如何满足？她要如何讨价还价？

然而，威天阳只是干脆的说了一句“不能接受，不该这样想。”

她有些愕然，下意识问道：“我不该想什么？”

“李斐……你就快要变成你曾经想要打倒的那个东西了……不要变成那样，不然……我会亲自来找你……”威天阳道。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包间。

李斐懵了几秒，清醒过来后，立刻追到门口，但走廊里已经空空如也。

威天阳遁入客观现实，离开了茶室，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走到了洽杨市，回到了曾经的贫民窟和速时达物流公司。

本想睹物思情，现实里，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被坦克炸塌的贫民窟被清理一空，现在这里已经成了一片空地，等待着资金到位之后开始重建，而速时达物流公司的房子还在，却已被挪为其他用途。

他站在仓库前的小院子里，就站在那个下午，等候发钱的日结工人的队伍聚集处。

“我要民众币！”他突然开口道。

接着，他仰头望向天空，缓缓东移的积雨云犹如气体山脉，将太阳挡在身后。

他不禁哈哈大笑。

那是苦到至极，连自己都绷不住，笑出来的大悲。

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什么都变样了，但什么都没改变。

茶室里，李斐独坐窗前，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莫比迪克……我的人明天中午，等你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