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烟点了点头,一张娇媚秀美的脸上却又迟疑道:
“杀尽嵩山派.....左冷禅自然该死,他属下十三太保也该死。可是嵩山派门下千余弟子难道也要像今夜这样死的一干二净么.....或许我不是这样想的。”
岳天又问道:“这么说,你改主意了?”
曲非烟望着眼前奔腾不息的黄河之水,看着那水面上无数飘荡的残肢断臂,轻轻叹了口气道:
“爷爷的仇一定要报,但是爷爷生前已经脱离了日月神教,还答应刘爷爷再不杀人。更何况很多年以前我爹娘被仇人杀死以后他便已决意不再滥杀无辜,所以才会退出日月神教......我想嵩山派到底也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门下未必都是费斌那样的人......”
曲非烟不再说了,而是沉默了下来。
对于她一个少女来说,纵然再处事不惊,再精灵活泼,但今夜见到这无比惨烈的一幕,还是不免心中一寂,有些动摇了自己的内心。
岳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陪她坐了一会,
谁也没再说话,只有黄河的水声依旧在响。
过了不知多久,只觉四下凉风并起,想是夜已经深了,也是时候该走了。
“师妹,我们回去吗?”
岳天忽然问了一句。
曲非烟怔了一怔,道:“回去?回哪去?”
岳天道:“自然是回华山去,你既是华山弟子难道不回华山吗?”
曲非烟苦苦一笑,道:“我都险些忘了我已是华山弟子了。”
岳天也笑道:“看来今夜这一幕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还是有些太过火了,早知道便叫你留在客栈里和仪琳师妹一起念佛,每日盘着念珠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天下太平的生活的确是要比杀人高尚得多。”
曲非烟啐道:“胡说!我才不怕呢,而且我今夜也不是没有收获。”
岳天道:“哦?你收获了什么?”
曲非烟美眸流动,道:“至少我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很奇怪的人,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不杀人的时候却又话多的很。”
岳天道:“我杀人的时候已经够冷了,若是平日里连话也不说,岂非活得太无趣了?一个人如果活着自己都不会找些乐子,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曲非烟叹道:“那你可千万不要再喝酒,我知道你喝酒之后便醉的说不出话来了。”
岳天道:“其实我醉不醉不取决于我喝不喝酒,而在于我想不想醉。我喝酒以后不说话,只是因为我没有学问。”
曲非烟奇怪道:“两者有甚么关系?”
岳天笑道:“若是有学问的人,喝多了以后便可以吟诗作对名流千古。而没有学问的人,喝醉了酒以后只会耍酒疯惹人厌烦。所以我既不会吟诗作对当然要闭上嘴,不然惹得小师妹厌烦了,以后不再搭理师兄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曲非烟扑哧一笑,道:“只有俗人才会耍酒疯,你可不是俗人。”
岳天道:“但不是俗人也要喝酒,既要喝酒就不分是什么人了,可以统称是酒鬼。”
他缓缓起身,偌大的身子晃也没晃便站了起来,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塞到那昏迷的船夫怀里。
但当他回过身来,曲非烟却仍没站起,仍是坐在岸边,双腿并拢,只眨着大眼睛仰视着岳天。
“师兄。”
“嗯?”
“你能抱着我走一段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