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要画完河洛城内的地标道图,才会换个新地。
至于那九品道印,如何升为八品乃至七品,方澈一时间就毫无头绪了。
散去了光华点点,方澈眼前恢复黑暗,他抬起手挠了挠,遂提起狼毫毛笔,饮足老驴磨好的黑墨,开始在劣纸上练笔作画。
作画完毕,暖流自生,游走躯体,驱散了料峭春寒。
不知不觉,朝阳东升,其道大光。
阳光温暖的洒在方澈身上,暖洋遍体,哪怕是黑暗的眼眸,都似映照出些许阳光透过皮肉而晕染的玫红般。
一日时间,方澈都在巷口作画。
还惹来不少行人驻足,好奇的看客们得见瞎子作画,便觉新奇,甚至有身着锦衣腰悬玉佩的富家公子哥,抚掌高呼一句“活好”,遂赏了方澈些许碎银。
方澈温和而笑,执笔继续画,甚至卖起了画。
在等待行镖人到来的日头,别说,生意还挺好,卖出了两幅画。
皆现场作画,画了两位大腹便便的富贵老爷,赚了二两,得赏三两。
期间,春香姐因为赵二等泼皮被打走,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走出陋巷,却是见到了于巷口摆摊卖画的瞎眼画师方澈,一脸茫然与错愕。
“方先生……这是换地卖画了?”春香姐不禁问道。
方澈一边美滋滋数钱,一边笑道:“赴蓉姐之约,于此地等个人,春香姐无事还是莫要出院子。”
春香闻言微怔,知方澈有意提及蓉姐,心中似被触动,晓得了些什么,脸色煞白,转身便回了巷内屋中。
方澈也未曾理她。
时光消逝,夜幕降临,星光满天袖。
夜风拂暗了枝头碧芽,方澈也没等来两位行镖人,不过他早就做好持久等待的准备。
夜深后,方澈继续呆在陋巷口,口吞天地气,这而距离醉春楼颇近,汲取天地清气效率更高。
就是苦了老驴,只能啃昨日烙好的烙饼。
倏地一夜在寒意春风中忽而过。
方澈青衣长风灌满袖,不急不缓,在朝阳升起熹微光中,继续作画。
…………
醉春楼。
灯笼光点点,映照出清明。
闲亭煮春茶,茶香四溢,氤氲如迷雾。
榻上有女子侧卧,丰腴姿态在晦明灯光中勾勒出令人怦然的弧线。
忽而,有黑影飘入了亭内。
“蓉姐,那瞎子于春香巷前坐了一日一夜,未曾离去,如扎根似的。”
泡茶的春熙打了个哈欠,张了张迷糊的眼。
“这瞎子……好守信道,眼虽瞎,但心却不瞎呐,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承诺满天飞,翌日便忘个精光的儒生好多了。”
蓉姐微微睁开眼,朱红的唇角抽了抽:“还真是简单直接,席地等人还带卖画的,时间管理甚好。”
“就是不知这瞎子本事如何,能否挡得住两位铜镖。”
黑影犹豫一下,遂又禀报道:“那瞎子作画卖画,生意还挺好,卖画得赚二两,赏钱三两七钱,共赚五两七钱……”
蓉姐朱唇又是一抖,扬了扬手:“这些无需与我说。”
黑影闭嘴,春熙抿唇,别说,这瞎子还挺能赚。
蓉姐起身,款款行至亭台阶前,目视春河上水鸭扑腾,天上青空,日照渐斜。
红唇轻启,舒出一口气。
“黎明将至,他等之人,也快到了。”
…………
曲终漏尽严具陈,月没星稀天下旦。
晨光微微洒下。
陋巷街口。
轻微却扎实的脚步声在寂静长街慢慢荡漾起,在方澈微动的耳廓之间,却如晨鼓惊雷。
戴上斗笠,攥起了黄竹竿,缓缓从草席上起身,掸了掸青衣上点点寒露。
再一巴掌拍醒了酣睡的老驴,惹得有起床气的老驴怒而“嗯昂!”
“老驴,清醒点……真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