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主将他师兄说的话,全都烂在了肚子里,在亲自为苏氏解签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多的言语。 苏氏问的,是年羹尧此次科考的成败。 李观主拿了签文,眉头一挑,这可不是一支好签。 “此签中平,敢问道长,此签该如何解?”苏氏慢声问道。 求签,只是为了求一个平安,得签中平,已是不错。 李观主心有他想,解签之时,竟有了疏漏。 “依签文来讲,若问功名,此签算得是上上,令公子定能高中。”李观主起身恭贺道。 “承观主吉言。”苏氏看了眼年羹尧,道:“还不快谢过观主。” 年羹尧稽首,道:“谢过观主。” 李观主接受感谢之时,面上却又异色,他再看签文,发现这年公子此次赶考,怕是会有些波折,但这波折并不在这位年公子,李观主便隐下不提。 解签是很私密的事情,李观主有一间专门的解签室,解完签后,年羹尧便扶着苏氏,从那解签室里头出来。 李观主一日只解一签,今日这一签,他自己解的不甚满意。 “夫人慢走。”李观主放下手中签文,执起拂尘,道:“贫道陪夫人去前头进香……” 苏氏将手搭在仆妇的手背上,回身道:“不敢有劳道长,我自去便可。” “娘。”水笙从院门外进来,小跑着走到苏氏跟前。 苏氏解下身上帕子,擦拭水笙额头的汗珠,“这是去哪儿玩了?” 水笙哈哈大笑,指着外头,道:“姐姐追我呢。” 年黛瑶刚一冲进来,一双脚就定在了地上。 “娘……”年黛瑶额前,出起了虚汗。 李观主攥紧手中拂尘,一眼又一眼地,看年家的两位姑娘,可又不敢看得太过明显。 年家三位姑娘,除开一位已经定亲的,余下的两位都在眼前,但两个都是孩儿面,五官都还未长开,看面相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让这李观主,白紧张一场。 “道长……”年羹尧走了几步,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李观主身前,“听闻道长精通相面之术,不知从我两位妹子的面相上,看到点儿什么?” 李观主高深莫测地道:“两位姑娘皆是钟秀之人,不仅能一世无忧,还能安享荣华。”这是李观主随口胡诌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道长……”年羹尧目光深邃。 李观主挥动拂尘,道:“施主心中正位有主,自不必再问神,年大人与年夫人亦是如此。” 年羹尧眼神一暗,“呵……道长慧眼如炬。” 李观主施礼道:“年大人正等着贫道,贫道告辞。” 来道观未必是求心安,也可能只是散心。 对于年遐龄这等身份的人来说,一家子能去的地方实在太少,道观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苏氏向年黛瑶询问道:“你们的爹呢?” “爹说累了,让我们自己,在这四处走走,有那么多丫鬟仆妇跟着呢。”年黛瑶心虚地道。 一左一右,苏氏牵起两个女儿的手,道:“我还不觉累,你们两陪我走走。” “姐姐追着我走,居然没我跑得快。”水笙取笑道。 “那是我让着你。”年黛瑶一句话,顶了回去。 难得出来散心,苏氏暂且将礼数抛在一边。 苏氏松开手,调笑道:“我看你们……不如再比上一场。” 水笙和年黛瑶对视一眼,竟是不约而同地,围着苏氏,跑动起来。 苏氏头疼道:“好了你们两个。” 姐妹两抱在一块儿,笑作一团。 年羹尧故作训斥道:“行了你们两个,还不快站好,娘都头疼了。” “可不是嘛。”苏氏扶住额角,虚弱道:“真是老了,都没精神陪你们两小的玩闹。” “也别在我这儿呆着,还有人儿等呢。”苏氏善意道。 年羹尧恭顺道:“胡兄不会在意的,儿子想多陪娘一会儿,等儿子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再侍奉娘左右。” 出发的日子想来已经定下。 “二哥什么时候走?”水笙关心地问道。 年羹尧面带歉意,道:“过几日就走,看来是来不及恭贺三妹生辰了。” 水笙生在五月二十八,那一时节雨水丰沛,这也正是水笙这小名的由来。 年黛瑶放开水笙,道:“你生辰快到了呀!那我就不闹你了。” 这出行的日子一定,便要立刻安排车马、船渡、及随从。 年羹尧和胡期恒坐水路出发,途经扬州时,胡期恒会下船,而年羹尧则继续北上。 乡试始于八月初,年羹尧六月初就已到京里,距乡试足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年羹尧一走,这家里顿时像是空了大半。 水笙感受深切,平日有二哥和她闹上一闹,这日子还能过得快一些。 自那日道观回来,苏氏对年黛瑶愈发严苛,如今,年黛瑶竟是连找水笙诉苦的时间都没有。 水笙将二哥送的琴,挂在房内日日瞧着,心中盼着老天保佑她二哥。 科举制度延续百来年,是寒门进阶的重要通道,水笙总以为,这和高考差不多,但在楚先生讲解过后,才深刻了解到,科举和考高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如果真要比较,那就是,每次科举的胜出者,都是能考进光华学院的学神。 年羹尧在京城安顿下来后,立刻写信寄往武昌,令父母安心。 乡试分三场,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这三场,这三场之后,另还有一场复试,录取情况,于九月五日放榜。 这样算一算,年羹尧要在京中,呆上一旬有余。 在一个的地方,呆上那么长的时间,可需要一笔,不小的花费。 身为湖广巡抚之子,年羹尧自然不用为钱财发愁,肯何况他家本就在京城,更是少掉不少花费。 在读书之余,年羹尧也不忘结交朋友,如今京中士子汇聚,确实能结交到不少良师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