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她班上的男生怪声怪气起哄。
窗边的少年靠在椅子上远远望着她的身影,手里的笔越转越慢。
盛夏的蝉鸣与光影交缠,与她的脸庞共同构成他的专属记忆。
他浑浑噩噩的人生仿佛在那一瞬间照进光亮,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那天晚上回到家,纪晏臣翻出了柜子里尘封许久的飞机模型,小心翼翼擦掉表面的灰尘,指腹轻轻抚过上面凹凸的摔痕。
江南进来叫他吃饭时见他又翻出来这些旧东西颇为不悦,蹙眉讥讽:“又要上天啊?纪飞行员?”
纪晏臣没有回话,起身走出房间。
江南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训斥:“你都已经上高中了,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别老让我提着你耳朵重复,成绩差还不知道用功,整天跟谢湛混在一起你好意思吗?人家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名,你呢?你能不能也争点儿气别让我每次都是在成绩单上从后往前找你?”
他倏然停住脚步回头,餐厅里的气压随着母子两人的进入低沉下去。
在教育孩子上纪舟一向不占发言权,大事小情都听老婆的,一如往常没有开口表态。
桌对面的纪屿小心看了眼他,似乎有些忌惮他的脾气。
从上中学以来纪晏臣跟江南间长期剑拔弩张,他喜欢飞机,她就把他的模型全都摔坏,他讨厌比较,她偏要将他跟别人家的孩子比得一无是处。
两人因为这件事争吵和冷战过几次,眼看着儿子变得越来越阴戾和叛逆,江南原本有所收敛,但今天看到他的飞机模型忍不住火大,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
眼看着又是一场家庭战争,但出乎意料的,纪晏臣安静看了身后人片刻,忽然说:“可以。”
江南愣了下,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
他平静重复:“我说可以,我会学习。”
房间内瞬时鸦雀无声。
纪晏臣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吃饭,桌上另外三人全都用仿佛他被夺舍一样的震惊眼神看着他。
半晌后,纪舟眼神示意江南坐下,开腔打圆场:“你自己有这份儿心就好,我跟你妈也是为了你好。学习上有需要买什么或者报什么课的,跟爸说。”
他没有抬眼,语气极为平淡:“我想考空军,去部队。”
这两个字无疑是在房间内又平地投下一颗雷,瞬间引爆江瑜强势又脆弱的神经:“你说什么?”
那天晚上江南和纪舟苦口婆心说了些什么纪晏臣记忆全无,他只无比清晰记得自己有一瞬走神想,那个想做检察官的少女,一定会理解他的理想。
保家卫国与守护公正,同样是无上荣光。
他想把自己的梦想也说给她听,可是他没有等来这个机会,而是先听到她要退学离开湖平的消息。
初夏的傍晚,他从学校一路狂奔到她的家,人生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恐慌。
他还没有正式向她自我介绍,他还有东西没来得及还给她,他还没有鼓起勇气对她表白。
那天他在她家门外等到半夜,最终也没有见到她。
第二天到学校,她的班主任说她今天早上离开湖平,跟她父亲回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