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眨了眨眼:“警察叔叔。”
她追问:“叔叔人呢?”
对方摇摇头。
宋时薇暗暗抿唇,就算她是再能沉住气的性格此刻在这一系列似是而非的信息下也控制不住焦虑,昨晚送她来医院的人到底是谁?
她决心找个人弄清楚,挣扎起身下床,右脚踏在地上的第一下有些钻心,她扶着柜子坚持挪了两步,疼得生理眼泪都出来了,迎面查房的医生进来,有些严厉皱眉斥道:“病人怎么自己下地了?家属呢?”
宋时薇松一口气,站稳了道:“我没有家属。医生,昨天”
“怎么会没有家属呢?”
为首的医生是位年过年过半百的女性,短发,微胖,戴着眼镜,身后跟着几个实习生和护士,看起来相当有威望。她打断宋时薇,翻开手里的本子看了一眼,“昨晚是你男朋友陪床的,他人呢?”
“男朋友?”
宋时薇怔了一瞬,答案终于要浮出水面,迫切向她确认,“叫什么?”
“.”
女医生深深看她一眼,低头浏览了遍病案,沉声道,“你刚醒过来是吧?你的右脚踝挫伤,现在还在观察期,不要着急活动。先回床上休息,然后等家属回来后让他来办公室一趟。”
宋时薇急得有些语塞:“我没有他.我也找不到他!”
“那你就打电话,叫别的家属过来。”
医生推了下眼镜,蹙眉低头在本子上写着字,“男朋友不靠谱,其他的家属也没有吗?”
“我”
宋时薇急火攻心,张开唇想回话,又倏然噤声。
眼前的景象忽然间无声暗淡下来,与她记忆深处的褪色画面缓缓重叠在一起。
九年前的湖平,也是这样的午后,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这样的问答,只是那时的情况更加紧急百倍。
急诊手术室门上的[工作中]已经亮起许久,窗外的日光晴朗大好,但走廊上每一个人都表情沉重,一片沉默的肃静氛围。
忽然,手术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所有人都下意识抬起头,穿着手术服的女医生从门内出来,严肃张望:“蒋清慧的家属!蒋清慧的家属在哪里?”
墙角处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连忙站了起来,似乎是起得有些急,她单薄身体有些摇晃,神色紧张问:“医生,我妈妈怎么了?”
医生皱起眉,声音宏亮而急促:“怎么是个孩子?你家里没有大人了吗?没有其他的家属吗?”
走廊上其他病人的家属纷纷侧目望了过来,目光或探究,或怜悯。
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最敏感的年纪,白皙脸颊红了起来,表情尴尬轻轻说:“我家里没有大人,没有其他家属。”
医生摇了摇头,摆手催促她:“你签不了字,快点出去想办法!去找你妈妈的朋友或者同事,找个能负责任的成年人来!快!”
宋时薇的眼底沉默黯淡下去,眸光在记忆和现实之间恍惚不定。
面前的人还在严肃说着什么,她神思游离听着,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尴尬又无助的午后,那个她打了很多个电话都被拒绝的午后,那个她在医院楼梯间里独自痛哭的午后。
她唇尾缓缓抿紧,纤细的指腹在柜沿上逐渐压成了泛痛的青白,门外一道熟悉的沉淡声线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