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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萧声匿迹

音乐厅  一位身着月白色绣夕颜花图案齐胸襦裙的少女走进更衣间。她细致地擦拭着手中的湘妃竹箫,片刻,她轻轻呢喃道:“刚才比赛的时候好像是走神了呢,果然这次是被震撼到了吗?还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只玩了一遍,所以便在脑海中盘旋不去,甚至在比赛中都不停的想起那段故事。”  “刚才是想到了谁呢?嬴旭危、葛清霏、扁络桓、顾寒江还有闲卿、昭言和埋名。看样子这回真的是中毒不浅呢。闲卿……”  “呵~第一次在比赛中出现走神这种状况呢,罢了,到底是自己的问题,也不要再找借口了。明天组委会把录音发回来就知道具体如何了,大概是壮烈牺牲了吧。好好的《平沙落雁》改成的箫曲,这次倒是被我吹奏的一塌糊涂……”  “这样想来这次比赛的一等奖也算是被我拱手让人了,原炙月,虽然你听不到但是还是恭喜你~”  “不想了,换衣服回宿舍吧。现在时间还早,能去河边转一会儿,再回去开启《仙剑六》的二周目。”  说罢,少女将手中的竹箫轻柔的收入盒中,换回了平时穿的雪纺长裙,将衣服与盒子收到包中后,出了音乐厅向河边走去。  此时,评分室中(上帝视角)  评委A伸了个懒腰,冷冷的说:“除了华挽澜与原炙月二人以外,不过如此。”  “还是只有她们的演奏能达到完美的境界,其余的表演者不过差强人意。”评委B说。  评委C也说道:“这一等奖一定又是她们二人中的其中一人了。刚才现场听得不真切,再听一遍录音吧,也算是认真负责了。希望她们的曲子可不要辜负咱们的辛苦啊。”  播放录音中(原炙月——古琴——《阳春白雪》)  播放结束  三位评委一时之间都没说话,场面沉默的诡异。  最后还是评委B率先开口,“已经是不错了,指法娴熟,整首《阳春白雪》并无错漏之处,衔接也颇为顺畅,这般技艺自是上佳,只是……”  “只是,不知为何她双手十指之下的《阳春白雪》硬生生少了一分生机勃勃的活泼轻快,多了一丝争强好胜的不屈心意,而且,那若隐若现的戾气,只怕也不是错觉。她弹琴的时候怎会有这般杂念?!虽说是比赛,但这样子沉不住气,只怕日后她在古琴上的造诣再难精进。”评委C接着评委B的话这样说着。  “哼。”评委A似是极为不屑一顾,“琴为心声,只技艺优秀,又有何用?”  评委A毫不留情的话说出来之后,室内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为了缓和气氛,评委C说:“既然如此,保留意见,现在再听听华挽澜的箫声吧。”  播放录音中(华挽澜——竹箫——《平沙落雁》)  播放结束  这次居然是评委A率先开口。他惜字如金地评价只有两个字:有趣。  评委B紧接着似是惋惜,似是感叹地说:“单论乐器表演技术,她还是稍逊原炙月一筹。”  “看来咱们三人是都认为是她更有资格获得这一等奖了。”此时,评委C了然一笑。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虽然乐技与熟练度与原炙月相比还差一些,可这乐曲的意境着实让人惊叹。虽说一开始略有急躁,后来却逐渐被坚定不移、勇往直前、永不言悔的志向所替代,甚至还有一丝为天下慷慨赴死的觉悟与信念。”  这时,换成评委B疑惑道:“若说她是凭借这《平沙落雁》在表达自己的志向,这和平年代何须她有这种英勇就义的觉悟?更何况她现在不过是一个音乐学院的女学生。若说她仅仅是一时感慨或者逢场作戏,却偏偏情真意切,完全不像作假。”  对于此事,评委B和评委C着实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谈论,直到在一旁不知道在安静思考什么的评委A缓过神来,说了一句“既然已经决定了,原因也不必深究。”之后,话题才引了回来。  于是,就这样,这次传统乐器大赛的一等奖决定下来,颁给了华挽澜。  本来这个结果应该是第二天以邮件的形式将选手所获得的奖项与比赛录音发到该选手的电子邮箱作率先通知,一个月后再正式颁发证书与奖金。  然而,有一个人就在门外完完全全听到了屋内的所有对话。一抹愤恨之色在她的脸庞上闪现而过,之后她转身离去,向河边的方向追去。  在她离去之后,屋内的某个人却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上帝视角结束)  此时的华挽澜正在河边遥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悠然的向宿舍的方向前进。突然,有人拍她了一下,挽澜本能地转过身去却见到了一个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现在此的人,原炙月。  看清来人之后,挽澜皱了一下眉头,却也迅速恢复了平时淡淡的笑容,礼貌而又疏离。  她说:“炙月。这么晚了怎么有时间在这里?可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情呢,不过是来散散心罢了,能碰巧遇到挽澜你,才让我感到意外呢~”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打扰了,炙月你就接着散心吧,再见了。”挽澜不可置否的笑笑。原炙月不愿意说实话,那也没有必要继续耗着了,她华挽澜每次比赛后会到河边散心的事情在音乐学院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秘密,这个时间点找过来,说不是特意来找她的,只怕是谁也不信吧。  正因如此,说完这话挽澜转身便想离开。她可是一分钟都不想与原炙月多待,至于原因,虽然并非多么惊心动魄,但到底也是经年积怨了。  (华挽澜回忆与原炙月的往事)  华挽澜自认与原炙月并无深仇大恨,却不知为何自两人三年前第一次在音乐学院的入学表演赛见面后,炙月便一直以各种方式和自己作对。  起初不过是小打小闹,挽澜也是能忍则忍,能过便过。直至一年后的年度考核,炙月收买了挽澜同一小组的一个同学,告诉她考核推迟一个小时,以至于她迟到了40分钟,害得整个小组差一点没有成绩之后,被小组的其他成员所排挤,不得不重新换一个小组完成剩下的学业。至此,因为这件事,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这两年来,在二人无数次的“攻防战”中,两人均各有胜负,但是只有一点,自入学开始,在这三年间一直未有变化,便是冠军与头奖的归属。说来也奇怪,这两人一人学箫,一人弹琴,但却经常出现在同一个比赛中,更奇怪的是,只要华挽澜参加比赛,第一名一定非她莫属,原炙月就只能屈居第二。同样,若是华挽澜不参赛,原炙月就肯定是第一。如此这般,几次大赛之后,业界之中便流传着“无挽澜,只炙月;有挽澜,勿他想。”这样的传言。当然,在这样的传言随风飘进原炙月的耳中之后,让她大为光火,对挽澜也是愈加怨恨了。  不过,好在挽澜并非是心胸狭小、睚眦必报之人。在了结当初的事情之后,她也特意去打探了以下原炙月一直以来对她的敌意的来源,那便是当初的入学表演赛炙月输给了自己,同时,挽澜也打听到了为什么只是输了一场表演赛炙月便如此记恨自己,只因为这貌似是炙月自出师以来第一次输给别人。对于这样的原因,她最终只得无奈地笑笑,还顺便吐槽了一句“心理疾病也是病,得治,万万不可放弃治疗”,只是当然这句话可没人传给原炙月了。此后,挽澜便以“防守反击,见招拆招”为主,而不再主动出击了。  (华挽澜回忆与原炙月的往事结束)  现在学院三年的学习已满,这次大赛之后,只要通过了学院的毕业考试这“糟心”的日子也就算是结束了。至于她会在每次大赛之后来河边散步的原因也十分简单,说得直白一点便是缘分,也算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吧~~今日她会来到此处也是如往常一般散心,却不想意外遇到了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而且这人又不愿与她详谈,同时,自己也不想和她吵架,那么意境已失,多留无益,转身走人自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刚要迈出步子身后的炙月便说道:“反正也遇到了,这一片你常来,比我熟,不如带我转一转吧。”  挽澜腹议道:果然是故意找来的,这一去指不定又是诸多事端,还是敬而远之吧。  刚想开口拒绝,炙月却也没给她这个机会,径直拉过挽澜的手笑靥如花地说:“麻烦你了,请吧~~”  挽澜看了一眼被原炙月拉着的手,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好。”  于是,两人沿着河岸一直向前漫步,挽澜与炙月都没有说话,沉默夹杂着诡异又不安的气氛横亘于二人之间。  然而,这样的沉默总不会在两个想交谈,或者说至少以为双方会交谈的情况下一直持续下去,最终还是原炙月率先打破了沉默。  “三年了。”  “是,三年了。”  “不知不觉,我们居然认识这么久了,时间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流过了。”  “是。自从当年的表演赛上的初见开始,到再过十几日的毕业典礼时,你我就真的是认识整整三年了。”  “入学表演赛……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还以为我们会是朋友呢。”  “那也是我曾经的希望。”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处处与你作对吧。”原炙月虽然说的是问句,却使用了陈述的语气。  “是的,我知道。那年年度考核之后,我特意去打听过。”  原炙月抬头望向天上那一轮满月,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她低下头,神态落寞的说:“那确实是我第一次输给别人。从开始学习古琴的那一天起,凭借我的天资和努力,不仅仅是古琴比赛,即便是所有传统乐器的比赛,我也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一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那时我虽有不甘,却并未深想,因为你的乐技也十分惊人,所以我只当做是自己技不如人,便开始拼命练习你当日吹奏的曲子,一个月内断了三次琴弦,手指弹破五次。直到有所突破之时,我才再次确定,若论乐技,咱们所有人之中必定无人能再出我之右。”  “终于在我认为已经完美的时候,我再次去找了当时几位评委中给我打分最低的那一位。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老师听完我自认为无懈可击的演奏之后竟然只说了一句话。也正是那句话将我贬得一无是处,让我觉得或许我这一生都无法追上你了。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我便以各种手段想让你出糗。你知道,老师说了什么吗?”  挽澜在心里默默哀怨了一下当初的这位老师,就因为他一句话,自己这三年来费心费力地与炙月进行攻防战,说一句“害人不浅”真是一点都不为过。然而即便如此,挽澜还是十分配合地问了一句:“是什么?”  原炙月悲凉地摇了摇头,自嘲的一笑,说“他说:‘毫无长进,技艺堪称完美,却没有灵魂。’”  “!!!老师竟然是这样说的?!”挽澜难以置信的看向原炙月。  原炙月认真地看着挽澜的表情,确认这并不是她装出来的神态之后继续说道:“你也很惊讶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每一首演奏过的曲目,我熟悉的并不仅仅是乐谱,连带着乐曲创作的背景,表达的情怀我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可是即使是这样,哪怕是在弹奏曲目时想着这些资料,指尖下流淌出的乐律依旧是没有灵魂、没有情感。”  “……竟然是这样”挽澜低声说。“是因为只是单纯的对乐曲的知识烂熟于心,却没有亲身经历过甚至是未见过他人的爱恨情仇、忠义难全,自然是少了一分沧桑,也就失了味道。”  然而此时炙月的语气却是一改之前的悲伤与落寞,变得有一点不服输的骄傲意味,继续说道:“这次的比赛,我虽然还是比不过你,但是毕业典礼那天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我!”  挽澜再一次惊讶地看向原炙月,看到她不服输、不放弃的神情,华挽澜第一次真心向原炙月露出明媚的笑容。  她对原炙月说:“别放弃,结果没出来一切都是未知数。这次的比赛刚才我吹奏乐曲的时候跑神了,评委不会喜欢那样情感混乱的曲子的,而你的表现无可挑剔,所以这次赢家想来会是你,应该是我先恭喜你了!”  “你,跑神了……?!”原炙月喃喃道。她嘴上虽然只说了三个字,但内心被压抑的不甘、嫉妒与怨恨不停地叫嚣着。  “凭什么?!凭什么哪怕是她跑神了,哪怕她根本没用心,她吹奏出来的曲子依旧为评委们所钟爱?!为什么当我终于能放下一切,对她说出服输的时候,她却能这样轻易地将我推入谷底?!如果说她只是跑神之时的演奏都可以让我一败涂地,那么是不是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没有能战胜她的希望?!不!我不甘心一生都不如她!那我一定会被所有人嘲笑一辈子的!如果她从来都不存在,如果她能消失就好了!消失?!对啊!现在不正是个让她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的绝佳的好机会?!”  原炙月的脸上逐渐呈现出一种疯狂与狠绝之色,然而她兀自思考着自己的计划,所以也并没有察觉。可惜的是同样没有察觉的还有华挽澜,因为她正在专注的望着高悬于夜空之中的那一轮满月,如此专注以至于让人感觉她正仰望着的是她生死相依、至死不渝的恋人。  “闲卿……”挽澜轻声的唤着这个名字。  原炙月听到挽澜的声音便收敛了心神转头看向她,后者那般专注的神情竟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挽澜之前因为参赛而盘起的头发此刻已然尽数散开,自然地披在身后,随着轻拂而过的微风不断飘起、落下,衬着少女仿若无瑕美玉一般的容颜,而那温柔缱绻的神情,更是令她精致的面庞增添了让人不忍伤害的怜惜。  原炙月动摇了,只是这转瞬即逝的惊艳,终究敌不过经年累月的妒火与虚荣。她定一定神后,出声问道:“你在想谁?是你男朋友吗?说起来,以前倒是没有听说过。传闻所有追求你的男生都无一例外得到了被拒绝的结果,即便是咱们的校草也没能例外?”  原炙月本来以为以女子的虚荣,一旦有人提到追求自己的男人就一定会侃侃而谈甚至是大放厥词,至少也会是兴高采烈、含羞带怯的说些什么,却不想挽澜的脸上竟是染上了一抹极为复杂的神情,寂寞、悲凉、憧憬、向往……可是也只是一瞬,随后挽澜就转过身,向河水边走去,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后,挽澜才轻轻地说道:“是我喜欢的人,只是他已经有了相伴一生的人,而且他现在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呢。”  原炙月看着面对水面背对自己的挽澜露出一个恶劣又残忍的笑容,心想:虽然与设定的情景有所不同,但仍然是有利于我的状况,如此绝佳的机会绝对不可错过,感谢我吧,难得做一次好人。原炙月随即说道:“可惜他已经不在了。不如,我送你们团聚吧!”说着,她向挽澜跑去。  挽澜此时诧异的转过身说道:“什么?你误会——啊!!”还未说完,她便被原炙月推得失去了平衡向湍急的河水中跌去。“扑通!”挽澜落入了水中。  不会游泳的挽澜在水中不断的挣扎着。  “救——”,“救命——救——”,挽澜不断地叫着救命,但是还没能说完便被水呛到,再叫喊一次,就再次被水呛到。这样子挣扎了近一分钟之后,原炙月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就是挽澜在湍急的河水中的位置居然一直没有变过,也就是说她没有被水冲走,照理说这对于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来说根本不可能。  就在原炙月开始怀疑华挽澜的溺水是不是演技的时候,水面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河面上以挽澜为中心竟是渐渐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中水流的旋转速度极快,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挽澜便再无挣扎求救的气力,而沉入了水中。之后水中的漩涡也随着挽澜的消失而逐渐平息。  河岸上的原炙月以冷冷的神色安安静静地观看完全过程后,走到岸边捡起了刚才挽澜落水之前掉落在岸上的包裹并从中取出了装有湘妃竹箫的盒子。原炙月捧着盒子对着挽澜刚刚消失的地方说道:“华挽澜,别怪我狠,要怪就怪你自己那杰出的才华吧!你这上好的湘妃竹箫若是随你而去也是暴殄天物,不如我来替你保管,既是你我同学一场的纪念,也好提醒我以后每年清明寒食给你烧些纸啊~~~至于你这身飘飘欲仙的衣裙就让它随你一起去吧,也免得你落水死了还没有衣服可换再生病可怎么好~~~哈哈哈哈!”语毕,她玉足轻点,将地上的包踢入了河水中。看着包被水流卷走之后她也迅速离开了现场,往宿舍而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桥的阴影之中隐藏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她用自己的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切,她更想不到的是这个女孩的容貌细看之下竟与刚才消失在河水中的华挽澜的倾城姿容有八、九分相似!而等到她知道这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就这样,本来应该拥有着美好、光明未来的两位音乐奇才,从此再也无法踏上她们原本的人生轨迹,但是,或许,还有机会???然而,无论如何,这都是后话了。  同样,那个从头到尾一直挂着玩味的笑容,在远处看热闹的人又在这场以生死为名的闹剧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也是以后才能知晓的事情了。  旅程,即将开始,让我们准备好对未来与爱情的期许,从此刻,迈出前行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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