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昆对这些声音是左耳进,右耳出,甚至将这“谣言”当成“保护伞”,要是谁想欺负他,就不得不考虑他背后的“关系”,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但是也就两三天的功夫,“榆木”脑袋周秉昆也有些受不了,他在味精车间不受待见,没人愿意搭理他,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孤立,甚至还和同车间的工友大吵一架。
周秉昆还是年轻,受不得委屈,当即来到曲秀贞的办公室,扯着嗓子嚷嚷道:
“厂长,我要去出渣车间!”
曲秀贞坐在办公椅上正批阅厂里的文件,听到声音后有些不悦,抬头就见周秉昆红着脸,粗着脖子,眼圈湿润,一脸被欺负的站在办公桌前:
“你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周秉昆本就难过,凭着冲动来到办公室,被曲秀贞这么一骂,脑子也清醒过来,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我要去出渣车间!”
曲秀贞放下手中的文件,站了起来,对周秉昆说道:
“厂里最近是有些谣言,你是不是因为这个?”
“......”
曲秀贞见周秉昆没有吭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看着他满脸委屈,还誓死要自证清白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你能这么想我反倒高看你了,你想好了要去最苦最累的出渣车间?”
“嗯呐,我想好了!”周秉昆脖子一梗,寻思不蒸馒头争口气。
“好,那我给你办手续,明天就到出渣车间报道!”
曲秀贞现在有点喜欢周秉昆了,认为这孩子实在,憨厚,还有上进心,就是有点好面子,脸皮还挺薄。
...
隔天,曲秀贞亲自带着周秉昆来到出渣车间,同时报到的还有另外三人:教师之子唐向南、片警龚维胜侄子龚斌、军工厂保卫处处长常宇怀的侄子常进步。
曲秀贞依次介绍了几人,安排好工作后,便背着手离开。
车间的几人面面相觑,周秉昆脑袋发昏,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他看着和味精车间完全不同的工作环境,心脏“抽抽”的疼起来!
周秉昆后悔了!很后悔!嗷嗷后悔!
他甚至想再冲进曲秀贞的办公室说:“我要坚决留在味精车间!”可周秉昆现在只能留在出渣车间,继续“脚踏实地”。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酱油厂的出渣车间,是要靠力气才能干的重活,和木材厂的出料工完全不同,以前是用肩扛木材,现在要用大板锨,把酱油渣一锨锨的扬出渣料车间的窗外。
热气腾腾的酱油渣刚从管道泻出时,温度很高,车间像一个大蒸笼,在冬季,衣服穿厚了不行,装完一卡车,就会汗流浃背;穿少了也不行,车间内的窗户大敞四开,气蒸背后,风吹前身。
周秉昆双脚像是灌铅一般,直愣愣的站在那,同车间的工友见他那傻样,纷纷笑出声来。
与周秉昆一组的另外两个小伙子,一个名叫吕川,国字脸,络腮胡子,年纪轻轻两腮便已刮得铁青,属于民间所说相貌堂堂那一类型;
另一个叫曹德宝,瘦高身材,一米八多,样子斯斯文文。
这俩人倒也没太过分,笑了几声又回头继续干活,显然没把周秉昆几人的到来当回事。
周秉昆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没说出来,拿起铁锹,低着脑袋,闷闷的干起活。
几天之后,出渣车间的几人渐渐熟络起来,从说闲话的敌人变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连周秉昆的话都多了起来,甚至还耍宝卖乖的学起曲秀贞的样子,说道:
“关于抓隔命要促使的方针,一手要抓隔命,一手要促生产,要保证革命和生产两不误,哈哈哈,瞧我学老太太像不像!”
突然,周秉昆背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嗓音:
“你叫谁老太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