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是个大阴天。　　桃舟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黑沉沉的，她以为还早，便准备继续睡，结果翻了个身，看见王俊凯已经端端正正坐在茶几边了。　　才知道已经十点多了。　　　　“抱歉，我睡过了。”桃舟坐起来，按了按太阳穴。　　王俊凯从题海中抬起头，笑了笑：“没事啦，先吃点粥还是直接吃午饭？”　　桃舟看见他眼睛下面一圈青色，皱了皱眉：“不是说好早点睡的？”　　王俊凯又笑了笑，然后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睡得挺早的，就是不大安稳，醒了好几次，索性就起来了。”　　桃舟看见他手边做好的那一堆已经有好几张试卷了，惊讶地问：“你这是几点起的？”　　王俊凯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说：“千玺走的时候起的，大约……五点？”　　　　桃舟一愣，千玺走了啊？　　“这样……”　　“嗯！”王俊凯点点头，然后说，“桃老师，可以跟我回家吗？”　　桃舟先点头，然后才问：“是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王俊凯弯腰把试卷全都撸到一起：“不是啦，是回去适应一下天气之类的。”　　桃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才迟缓地说：“回重庆？”　　试卷太乱了，撸到一起之后，乱七八糟的，王俊凯慢慢地理着，嘴里也好像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桃舟看了一眼电子时钟上的日期，脑子里却想着：半个月的话，五月十七？　　“什么时候出发？”桃舟走到王俊凯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试卷，很快就捋顺了。　　王俊凯视线从空了的手移到桃舟脸上：“今天就走，可以吗？”　　　　机票订在下午三点，桃舟吃过饭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只有几件简单的T恤和贴身衣物，一个行李箱都没有装满，北罗来接的她，她走到门口，北罗在后面关门。　　门将将要合上，她回身把门抵开。　　北罗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什么忘带了吗？”　　桃舟拖着箱子往回走，边走边说：“嗯，有点东西，稍等一下。”　　北罗站在门口，看见她走进了画室。　　过了一会儿，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之后，她重新拖着箱子走出来。　　北罗接过她的箱子，好像重了一点。　　“拿全了？”　　“应该吧。”　　　　从北京到重庆，要飞将近12个小时。　　机舱外很明显地从明亮的橘黄变成温柔的深蓝时，桃舟终于慢慢睡着了。　　　　她梦见了昨天晚上的事。　　深蓝色的天空低垂，月光并不充盈，只能隐隐地映出一个轮廓。她庆幸这样的深蓝，遮住了她发烫泛红的双颊。　　她努力冷静声音：“千玺，该睡觉了。”　　她刚说完，便听见千玺笑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桃舟听见他笑她，有点堵气：“知道你还......”　　“说不定你一时放松就答应了呢？”千玺直直地看着她，“桃舟，我是抱着这样的心情站在你面前的。”　　　　桃舟很久没有说话，他也不说话，就看着她，像个执拗的孩子。　　　　他抓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滚烫的温度一下子卷席而上，蹿到心里。　　　　“这次回来的时候，可以给我答复吗？”他看着她的眼神，竟然让她想到了虔诚。　　　　怕是......不行了。　　　　“桃老师，醒醒……”　　　　桃舟感觉手臂被轻轻晃动，摘下眼罩，看见王俊凯凑近的脸。　　“到啦？”她坐直，动了动脖子。　　王俊凯看向窗外：“快了。”　　桃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三点的天好像比凌晨那会儿黑色更浓一点，外面什么也看不到，没过多久，窗户好像蒙上一层雾，然后便是轻微的颠簸感。　　着陆了。　　好玩的是，现在她和他之间还是两个小时的距离。　　　　王俊凯这次行程是保密的，毕竟连小马都是订票的时候才知道他要离开，所以并没有粉丝接机，要方便很多。　　王俊凯把她的行李箱拿过来，看见她一脸疲色，问了一句：“桃老师很累吗？”　　“我自己来吧，”王俊凯自己也有一个箱子，桃舟想把自己的箱子拿回来，“大概是坐着睡，有点落枕。”　　王俊凯把箱子还给她，空出来的一只手抬起，搭在了桃舟的后颈上，大约是想帮她放松一下脖子。　　　　桃舟后颈特别怕痒，立刻向前一大步躲开了。　　动作有点大，甚至身边来往的游客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抱歉……”王俊凯失神地看着自己空着的手心。　　桃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可能会让人很受伤，赶紧解释道：“我脖子很怕痒。”　　王俊凯垂下手：“这样啊，是我不好，太突然吓到你了吧。”　　“有一点吧，”桃舟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大约一厘米，然后跳过这个话题，“我们现在去哪里？”　　王俊凯走到她身边，坚持把她的箱子拿过来：“重庆这边没有另外买房子，住我家，可以吗？”　　桃舟点点头：“可以啊。啊……你父母在家吗？我是不是应该带点什么东西？”　　说完又觉得不大对，毕竟她这次其实并不是作为一个朋友去玩，老师去学生家带东西好像怪怪的……　　果然，王俊凯听完她那么说就笑了：“不用啦，桃老师太客气了，而且，我父母最近也不在家。”　　“咦？不在家？”　　“嗯，之前的专辑销量挺好的，所以就让他们出去旅游了，”王俊凯一手一个箱子，速度却不受影响，“这段时间，他们紧张的话，我也会很紧张。”　　桃舟走在他身侧，稍微抬头，看见他脸上温柔的微笑。　　她也笑了一下。　　王俊凯刚好低头看见，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问道：“桃老师在笑我吗？”　　“没有啦，只是觉得……”桃舟抿了一下嘴，然后说，“你们都很懂事。”　　王俊凯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问：“我们？”　　桃舟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变化，视线微微下垂，多多少少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你们三个人都很懂事，很乖。”　　王俊凯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从她的侧脸滑过，也微微垂到不远处的地面上，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是吗？”　　　　“我家有点小。”王俊凯把桃舟领进门，打开灯。　　桃舟换好拖鞋进门后便好奇地四下看了看，然后摇摇头：“不会啊，我觉得很棒。”　　　　王俊凯的家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布置的很温馨，到处都有家人一起生活的痕迹，她几乎能想象到一个健康积极的少年在这个家里，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一点一点地长大，然后变成现在的模样。　　　　王俊凯知道她会这么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让她随便坐，然后去厨房洗水壶，先烧水。　　　　“等一会儿才能喝水，桃老师想看电视吗？”　　桃舟摇摇头：“我想先洗澡，等会出来喝杯水，正好睡觉。”　　　　王俊凯拉着她的箱子往里走：“那我先带你去房间吧？”　　他边走边解释道：“家里有一个客房，但是之前被改成衣帽间了，所以，桃老师最近只能委屈先睡在我房间了，我睡我爸妈的房间。”　　　　“不会啦。”桃舟跟在他后面，衣帽间的门开着，她一眼就看见挂在最外面的那件黄色的连体睡衣，忍不住“哇”了一声。　　　　王俊凯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桃舟指了指衣帽间那件睡衣，笑弯了眼睛：“那是你的？”　　王俊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黄色的皮卡丘睡衣正对着他，他脸一下就红了：“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桃舟摇头：“不会。”　　　　王俊凯轻轻叹了口气：“是我妈妈买的，她说逛街看见有小朋友穿，特别可爱，就给我也买了一件。”　　桃舟想起她爸爸，深有同感地点了一下头。　　王俊凯摸了一下耳朵：“但是我从来没有穿过啦，太幼稚了……”　　　　“咦，好可惜啊，”桃舟看了他一眼，恶作剧的心思活跃起来，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小凯你穿这个肯定超可爱的。”　　王俊凯愣了一下：“是，是吗？”　　桃舟认真地点点头：“嗯！哎，还挺好奇会是什么样子的……”　　说完还做出一副好可惜的表情。　　　　王俊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我等会儿洗完澡，试试吧……”　　刚说完，又补充道：“我想了想，买了不穿，还挺浪费的！”　　桃舟看着他有点别扭的表情，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小凯，你真的太可爱了！”　　　　她想，果然还是孩子啊，怕被别人说幼稚就一直憋着不穿，其实分明很喜欢嘛！　　　　他想，她想看的话，那就穿一次吧，但是不能被她知道是因为她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