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无法忍受如潮的热情,好像变成了福娃娃,摸摸我的脑袋能沾上喜气似的。
适哥哥见我不住打哈欠,心疼了,拍了拍偲哥哥,道:“阿偲,雪儿累了。”
他们之间仿佛有着某种默契,一个眼神,偲哥哥立刻跑到王妃身边,拽着王妃的衣袖就喊:“阿娘,阿爹,还要到什么时候,我累了,要回去睡觉。”
王府里所有孩子中,除了嫡长子邈哥哥,偲哥哥的身份最尊贵。
这么说吧,他的母亲是王妃,亲生父亲是父王,养父是父王的爹,他的爷爷。
也就是说,他既是父王的儿子,同时又是父王的弟弟。
回去的时候,我坐在适哥哥这辆车里,同车的还有适哥哥的母亲,自从殿下认我做义女,我也随适哥哥称呼她阿娘。
有阿娘在,好些话我不敢说,干脆倒在适哥哥温暖的怀抱中,一路睡得稀里哗啦。
可当身体一碰床榻,我一个筋斗坐了起来,看上去生龙活虎,仗着年纪小,毫无半点矜持,“适哥哥不要走。”
中秋的月光特别亮,自窗外照进来,照亮了他的笑容。
十三岁的他,自小练习骑射,已经有了男子健硕的身形,面部轮廓分明,英俊中透出皇子中少见的坚毅之色。
不知为何,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离开谢府,缓缓走在狭长阴暗的深巷里,我从未感到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我吸了吸鼻翼,又怀念起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气息,“适哥哥,我.”
吞吞吐吐,女孩子的心事又怎能直接说?!
他立在月光里,红着脸,半晌憋出三个字,“你还小”
什么跟什么啊?!
我忍不了也等不及,“那个穿着黄色衣裙的姐姐是谁?”
月光下那张英武的脸,正绽放笑容,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悠悠道:“雪儿,你不是困了吗?”
我坐在床沿上,晃着脚丫子,“我不困,想起她来我就不困了,她是谁?”
“哪个穿黄色衣裙的,今晚穿黄色衣裙多了去了,嗯,有礼部侍郎的女儿,还有户部转运使的女儿,雪儿说的是谁?”
他慢条斯理地数落着。
我气呼呼地皱起了眉,他居然已留意到那么多黄色衣裙。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似乎对那个跳舞的没什么印象,“适哥哥,就是那个傻乎乎被热娜赶下台的。”
“哦,那个——她是王侍郎家的二女儿,叫做王蓉。”
适哥哥居然知道她是谁,连第几个都那么清楚,我心里泛酸,像小猫一样往他怀里一钻。
四岁的我很郁闷,可二十五岁那个让我保持理智,我装作知心妹妹探问:“适哥哥,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长得怎么样?舞跳得怎么样?”
“长得么还过得去,跳舞嘛”适哥哥垂目望着我,“舞姿绰约,飘忽若仙。”
四岁的冲动瞬间冲入脑际,就连二十五岁的灵魂都失去了理智,我咬了咬唇,用力推开他的怀抱,郁郁地坐起,“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那个回纥公主呢,长得怎么样?舞跳得怎么样?”
“长相妖娆妩媚,舞跳得不错。”
猝然只觉得一股怒气在胸中升腾,我直接倒在榻上,拉起被褥,将自己捂了个严实,转过身背对着他,“适哥哥,我困了,想睡觉了。”
“我也困了,回去了。”
只听他站起身来,吹灭了蜡烛。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秋虫单调的鸣叫声中,他的脚步声缓缓行远。
房门“咯吱”一声,唉,他走了,这回彻底安静了。
可我的心却乱了。
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小不点儿,他照顾我、对我亲人般的关怀只是因为怜惜我。
而我,却不知天高地厚地自作多情.
泪水哗哗地涌出,我呜咽着哭出声,又想着不能让人听见,便用被子蒙着脑袋,躲在被子里呜呜地哭。
将来他会有很多妻子,就像父王一样,一想到王蓉和热娜都会嫁给他,我哭得更伤心了。
伤心了好一会儿,被子里太闷,我一把掀开被褥,气呼呼地坐了起来。
月华皎洁,床榻上仿佛铺了一层白霜,我盯着自己的腿,又揉揉自己的胸,哪有胸啊,平坦如斯
我长长叹了口气,惆怅着喃喃:“老天爷,为何不让我投到热娜身上,或者那个傻乎乎的王蓉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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