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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记忆

人鱼和鲛人的区别,大约就是,一个是西方的产物,一个是东方的物种——苏锦是不知道蓝眼睛黑头发,充满西幻感的人鱼族是哪儿来的,但是长海的鲛人族,据说是数十万年前大荒深处的沼泽鱼怪与人类结合所产生的变异体,简而言之,就是怪物。  而现在,这些怪物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传闻鲛人族残忍嗜杀,阿锦,一会儿小心些。”夜华知道苏锦不是那等柔弱女子,看她蠢蠢欲动的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夜华也只是嘱咐了一声。  接着便与苏锦一起解决这些突然袭击的鲛人。  碧落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苏锦以萧身抵挡鲛人的刀剑,玉箫竟也丝毫没有损坏的痕迹,苏锦杀了几个鲛人,在躲过一个偷袭的鲛人后,苏锦执起玉箫放于唇边,试着吹奏音符——虽然想着音杀是群攻,使起来应该很帅,但现实很残忍——碧落可不是普通的萧,它根本无法吹奏!  算了!  苏锦放弃了音杀,也没空考虑“小说都是骗人的”如此的想法,不过碧落轻轻在敌人身上划过后能造成和刀剑一样的效果,使鲛人化作一阵黑烟死去。  这应是碧落周身散发的光,化成锋利的刀刃的缘故。  苏锦心想着,又是两个偷袭的鲛人,苏锦没来得及反应,情况紧急之下她竟也忘了可以用法术反击,而接着,两支箭矢射中了两个鲛人,鲛人化作黑烟消失了,苏锦看到一队士兵加入了战局,领头的,正是西海的二皇子,叠风。  最终,在西海二皇子的帮助下,三人全数剿灭这些鲛人。  “阿锦,你没事吧?”  夜华看了看苏锦,见她摇了摇头,便放了心,然后又看向了似乎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的二皇子叠风。他曾听说这西海二皇子叠风是墨渊上神的大弟子,再想到他和墨渊几乎一样的长相,夜华便明了叠风为何看到他便一副惊诧的表情。  但那看到他时的震惊也只是一瞬间的,倒是见叠风一直在打量着苏锦,夜华默默的挡在了苏锦身前,隔开了叠风的视线。  “你便是西海二皇子,叠风吧?”夜华淡然的看着叠风,说道。  “是,我便是西海二皇子,”叠风上前,作了一揖,“不知阁下是……”  “听闻二皇子曾是墨渊上神的大弟子,想来刚才看到咱们的太子夜华君,瞧着这与墨渊上神一般无二的长相,定是不敢置信吧?”  “原来是太子殿下!”叠风的表情更为惊讶了,不过看向从夜华身后冒出一个头的苏锦,“那这位是……哪位殿下吗?”  “这是昭仁公主。”夜华道。  “原来是公主殿下。叠风失礼了。”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多看了两眼苏锦,以及她手里的玉箫,“若是叠风没猜错的话,这玉箫,名唤碧落,可是?”  昭仁公主的名号不常拿出来,但却是四海八荒皆知的,苏锦想了想,收了碧落,道:“确实是碧落,不知二皇子是如何知道的。”  “那玉箫名唤碧落,曾是……叠风的同门师姐所拥有的法器。”  “你的师姐?”夜华和苏锦皆是一愣。  夜华是听说墨渊从不收女弟子而愣住,苏锦却是为墨渊居然还有什么唯一的女弟子而愣住。  “墨渊上神的女弟子……还是二皇子您的师姐,那她……”  说到这个,叠风摇了摇头。  “师父以元神生祭东皇钟的时候,大师姐也随着师父……陨落了。”  苏锦双眼圆睁,脑海中的记忆,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  …………  【“师父,我这出去了一趟,就找回了这么个法宝,上面还有彼岸花,叫碧落,只是不知道怎么用哎……”】  ……  【“恭喜师父又收了几个徒弟,还个个都俊俏的很呢!”】  ……  【“师父师父!快来看!这是几位师弟为你准备的生辰贺礼哦,嗯……这是生辰的时候吃的蛋糕……我只负责在旁边指挥,辛苦的是几位师弟呢……”】  ……  【“师父,我知你喜欢阿音,可是,她喜欢上了那个翼族的离镜……”】  ……  【“师父,我喜欢你啊……”】  ……  【“师父……墨渊!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什么叫做我爱错了人?你若要拒绝我,直说便是了,为什么……”】  ……  【“墨渊,我会保你元神不灭,就当是我……还了这几万年的……师徒情分吧……”】  ……  【“墨渊上神,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执着于你,祝你和阿音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  【“碧落,待七万年后,你便来唤我吧……”】  …………  【“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因为你让神族的保护神,墨渊上神保全了元神不至于魂飞魄散……所以今后,你便代替我活下去吧,我去寻父君和母妃了……”】  ……  这一世,所有的记忆,纷乱而又繁杂,却在一瞬间涌入了苏锦的脑海中,表情一下扭曲了不少。  苏锦痛苦的神色,令候在一旁的夜华担心不已。  因为苏锦的突然晕倒,夜华便抱着苏锦在叠风的带领下,直达长海水晶宫。过没多久,叠风就带着军医来到了两人在水晶宫暂住的地方。  “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待老夫开一副安神药,给这位姑娘服下,睡上一夜便可。”军医诊断道,“只是……”  “只是如何?”  军医想了想,摇头:“没什么,或许只是老夫的错觉。”  “麻烦大夫了。”叠风送走了军医,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夜华坐在苏锦床边,满眼都是担忧。  “殿下也不用太担心,公主殿下定然无事的。”叠风说着,他看着夜华伸手为苏锦拂开额前纷乱的发丝,那动作、那神情,啧啧……简直比他家父君和母妃的感情还要好——哎?感情?  啊……难怪先前在他打量苏锦的时候,太子夜华会直接挡在他们中间,然后眼神略有不满的看着他,原来如此……  叠风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默默不语的退出了房间,将这地方留给了那两人。    苏锦从梦中醒来,侧头,便看到了夜华坐在桌边,单手撑着头,睡着了。看着那张和墨渊一样的脸庞,苏锦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心情也有些微妙。  她平躺着,将手背放在额头上,遮住了眼睛,任由泪水从手下滑落。  墨渊……  没想到,我还是逃不开你的影响……  苏锦心想着。  她穿越而来,就遇上了墨渊,她也知道,墨渊从不收女弟子,可却收了她为徒,而且还是第一个弟子,她一直以为,自己于墨渊,是特殊的。  可是,没想到,他却一句她爱错了人,斩断了她的所有念头。  “散尽三千青丝,着一身黑袍……难道不是他吗?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锦想到往常一直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男人——她就是因此才会喜欢上墨渊的,可是,墨渊又说,那不是他。那么,他到底……  “罢了……那大约只是……梦吧。”可笑,她历了一世才恍然明白。  而身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个自己,早已因这份二十几万年的记忆,被时光湮灭了,恢复了记忆的她,是曾经墨渊上神的唯一女弟子,是昆仑虚的大师姐,苏锦。  又是……和青丘大帝姬一样的名字。  “阿锦,你醒了?”夜华突然惊醒,就看到苏锦醒了过来,只是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不由一怔,“怎么哭了?”  夜华走到床边,在苏锦身边坐下,伸手拂去了她眼角的泪。苏锦抓住了他的手,一双泪眼看着他。  “夜华,我……我做了噩梦,我梦到……你爱上了一个凡人,然后不要我了。”  “不会的,阿锦,我不会抛下你的。”夜华的声音很轻,很柔,让苏锦心中一动,将他拉近了自己,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间。  接着,苏锦便一吸鼻子,瓮声道:“你陪我……”  随着苏锦的动作,夜华便褪去了鞋子,在苏锦身边躺下:“我就在你旁边呢,睡吧。”  说着,又替她盖好了被子。  苏锦点了点头,手便环上了夜华的腰腹,将头靠在他肩头,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像个孩子一样了。夜华转过头,看着刚刚还在莫名哭泣,此刻却已经沉沉睡去的苏锦,见她眉头微皱,伸手想要抚平那褶皱,只是最终,还是轻缓的拍着怀中少女的肩膀。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阿锦……”    那长海水君邀请了鲛人族族长来水晶宫,说是要和解,还送上了自己的女儿,绿袖——就差没有明说了。  同时,一只小人鱼混入了水晶宫,却迷失在了珊瑚群中……  “……公主方才可瞧见了那西海二皇子?”  由珊瑚建造的亭子中,长海水君的次女绿袖正和心腹丫鬟说着话,听到丫头说起西海的二皇子,便是一阵神伤。  “可我瞧着那二皇子,倒还不如他带进来的那个凡人男子。”  绿袖说的,正是掩去了身份和法力的夜华。  “凡人男子有什么,这四海八荒,天上地下身份尊贵又没成婚的多着呢,公主殿下何必……”  “你以为我想?实在是父君他……那鲛人族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我……”  绿袖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公主就别哭了,奴婢……对了,公主,您觉得这天宫的太子殿下如何?”  “你是说那出生时七十二之五彩鸟绕梁八十一日,东方的烟霞晃了三年的那位……”绿袖突然收了眼泪,只是深情依旧苦涩,“那样的神仙又岂是我一个小小的水君庶女能够肖想的,以后也别再说了。”  “是,公主……”  蓝儿逛到这里,就听到绿袖和她贴身丫鬟的对话,心想着那天族太子当真这么厉害吗?随即想到他看苏锦的神情,不由哼声。  谁都配不上那个太子吗?他还觉得谁都配不上他家的主上呢!想到那天被苏锦从凡人手里救出来,蓝儿就觉得一颗心都挂在了苏锦身上。  “谁在那里?!”  绿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心下一惊,四处看了看,蓝儿连忙隐去了身形,跑了。  只是这一跑,就撞上了带夜华去军营的叠风——  “站住!”叠风唤住了蓝儿,皱着眉看着他,“你瞧着面生,是这水晶宫中的人吗?”  蓝儿僵着背脊,缓缓转过身来,却是瞧着夜华。  别以为他掩了法力换了打扮他就认不出来了,这分明就是带走主上的太子夜华!蓝儿睁大着眼睛,看着夜华:“我,我是新来的。”他说道。  夜华自然也认出了这小人鱼,却并不打算与他计较,左右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我们走吧。”  叠风应声,走过蓝儿身边时,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碧落因苏锦当初下的封印而无法吹奏乐曲,但现下,封印在玉箫中的记忆已经全数回归,碧落也就恢复了正常,苏锦照着记忆中的曲子,吹起了萧。  这拜墨渊上神为师的二十万年里,苏锦自得到碧落后,就放弃了剑法的修炼——她于剑术上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转而研究起音律来,从初时连宫商角徽羽都分不清楚,到后来,这些旋律曲子都熟得融入了血脉之中,仿佛天生便会的一样。  只是到底有许久没有吹奏了,生疏了不少,一首好好的《三生三世》被她吹得惨不忍睹,简直要一死以谢天下了。  “阿锦,你还会吹箫?”夜华从军营回来,便听到一阵凌乱的箫声,还以为是苏锦出了什么事呢,看到她只是在摆弄碧落,松了口气。  “你回来啦,”苏锦招了招手,“夜华,你来听听~”  说着,便又再次吹响了《三生三世》的曲子。    ……  如果爱太荒凉我陪你梦一场  赎回你所有泪光  这一路有多远 这三世有多长  执手到地老天荒  风凄凄雾茫茫雨滚滚雪漫漫  一步步都陪你同往  牵着手 别惊慌管明天会怎样  哪怕注定流浪哪怕海角天涯  ……  …………  【“阿音,你可知道,师父喜欢你?”】  【“大师姐,你开什么玩笑?师父……怎么可能……”】  【“这是他亲口说的。”】  【“可我还以为,大师姐是喜欢师父的。”】  【“从今往后,他便只是我的师父,仅此而已。”】  【“大师姐……”】  【“阿音,与擎苍一战,他必会祭出东皇钟,到时候师父就算是牺牲自己也会封印擎苍,封印东皇钟的,所以……”】  【“大师姐,你想做什么?”】  【“阿音,我向你保证,师父会回来的,一定。所以……在那之前,师父的仙体,就拜托你了……”】  ……  【“我,墨渊上神的弟子,苏锦,以身化为东皇钟器灵,镇压擎苍,从此不复存在……”】  ……  …………  七万年前的往事,随着音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可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因为墨渊而伤心,况且,墨渊好好活着,便是还了她的情,而现在……  苏锦看着静静聆听着萧声的夜华,心下安宁,悠扬的曲调渐渐舒缓开来,夹带着一丝让人宁心静气的法力,飘荡在整个长海水晶宫中。  叠风被这数万年前就听到耳朵起茧的曲调惊了一下,寻声而去,就看到苏锦吹奏碧落,夜华在旁聆听。  “大师姐!”叠风在苏锦身上看到了昔日大师姐的影子,一声呼喊便脱口而出。  萧声骤停,苏锦同夜华都看向了门口。  “没想到,如今这曲子生疏了不少,却还是叫你听出来了……” 苏锦扯起嘴角,“真是许久不见了呢,叠风。”有些事,趁着如今好说话的时候,说开了为好。苏锦心想着,看了眼面露疑惑的夜华,她回望过去,看着夜华,嘴角挑起一抹浅笑。  再转头,就见叠风已跪倒在苏锦面前,一脸的激动:“大师姐!原来你并未死吗?可,如今这幅样子是……”  苏锦在门口布下了结界,然后招呼叠风坐下,又对夜华道:“多亏了这碧落玉萧,我才恢复了被我自己封印的记忆。”  “你封印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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