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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冥王

【“我,天君养女,锦儿,斩断前世所有情缘,只愿飞升上神,成就大道,逍遥人间,此间事了,只当梦一场罢……”】  ……  …………    东海之东,十里桃林,狐帝白止与墨渊、折颜两位上神相对而坐,一旁的白真上神正为几人斟酒,酒香伴着桃花香,天边的雷云也渐渐近了。  这是属于神仙的天神雷劫,只是墨渊与折颜对这雷劫却是熟悉,这是当年母神所经历过的飞升雷劫,比天神雷劫还要高等级的……圣人雷劫。  而惊讶的神情很快凝固,因为雷云中,一道白色的狐影划过,接着便从天而降,九条雪白的狐狸尾巴在风中飞扬着,一爪子拍翻了酒桌。  墨渊和折颜并白真只是稍稍往旁边挪了一步便躲开了,倒是狐帝有些形容狼狈。  “呵!好大的阵仗!”折颜摇了摇头。  “哎呀哎呀,好好地桃花醉,就这么浪费了。”狐帝有些可惜的看着满地的狼藉,丝毫不在意身上被酒淋了个通透。  “许久不见,臭老爹,你的关注点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巨大的白色九尾狐转眼间化作人形,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白色的衣袍宽宽松松的罩住了整个身躯,精致漂亮的脸蛋和白真也有些相似——那赫然就是“萧瑶”的模样!不,或者说,她才是真正的狐帝白止的长女,苏锦。  “原来你便是我阿姐,我早该想到的!”白真看到苏锦,眼神都放光了——阿姐看上去挺强的……额,反正,他看上去挺高兴的。  而墨渊双手背负在身后,直面苏锦看过来的视线,微微笑了下:“浅浅可是等你很久了。”  “你不是要饶不了我吗?墨渊上神何时会做戏了?”苏锦挑眉,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狐帝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干咳一声,道:“既然锦儿回来了,那冒牌货也该解决了。锦儿你是不知道,她、她竟然说她要叫扶摇——这可是锦儿你的亲生母亲啊!若是真的锦儿,定不会忘记的。”  “哦,我也是头一次听说,我娘亲叫扶摇。”  “……”狐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好像……确实没跟苏锦说过她母亲的事情。  只是狐帝却不知,苏锦对于自己这一世母亲的记忆,全都从传承中知晓了,而如今,记忆全部恢复了,那部分属于巫族的事情,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起来,苏锦的没心没肺都是遗传了狐帝的,性格虽像她的母亲,但护短和记仇这一点却是像狐帝的,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就表现的非常大度,甚至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说起来,我现在有些手痒,要不,臭老爹,你陪我打一架?”苏锦说完,便直接抄起碧落玉箫,施展法术攻击狐帝。  狐帝被打得措手不及,吃力地招架着苏锦的攻击。只是,以往他总能轻松化解她的攻击,可这次却难了。  法术、法器漫天飞舞,白真在一旁看得担心。  “阿爹不会输给阿姐吧?话说他们两个打起来了,你们不阻止一下吗?”  折颜说道:“这是他们父女沟通感情的方式,一会儿就好。”  “……”  所以说,那个萧瑶实在是太低级了,冒名顶替的时候也不晓得打听一下这父女俩都是什么性情——只要他们凑在一起,整天不是打架就是吵架,果真应了一句女儿都是父亲前世的情人,都是前世的孽债啊!  看着苏锦和狐帝过招,虽然不分上下,但从气势上来看,狐帝便输了。就更别提那个叫萧瑶的女人了。  墨渊初见萧瑶,也曾一度以为那是他曾经因一时心软而收下的女弟子,可是当得知她死活要改名字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个女人不太对劲,再加上叠风透露给他说,那碧落玉箫在天宫的锦儿公主的手里,而那个锦儿就是当初的苏锦大师姐,墨渊就知道,大抵……他是认错人了。  果然,不会认错人的,也只有夜华了。  墨渊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苏锦,她还是个一千岁都没满的小丫头,机缘巧合下捡了他的金莲,须知,那金莲中养着的,便是他的同胞弟弟,也就是夜华前生的元神。  这两人的缘分,着实深刻,让当时的夜华放不下,忘不掉,就是舍了因苏锦的心头血而形成的人形以及修为,也要救她。  只是不知道如今,这两人还要如何磋磨下去……  “行了行了!不打了!”狐帝见马上要败落,立即喊停,“不过就是当初没认出你嘛!还眼拙的认了个假的……”狐帝越说越觉得理亏,还是决定不说了——他躲。  白真闻言,直摇头:“就这还是帝君相告才知道的,阿爹,你这父亲当的可真是失职。”  “是很失职。”苏锦说着,停下了攻击,收回了法术,碧落却还拿在手上,淡然的扫了一眼狐帝。  “好了,咱们上天宫!去找那个萧瑶算账!”狐帝说道。  苏锦却是垂下了眸子,也掩下了眼中的复杂神色。    萧瑶纯粹是自掘坟墓,说她心有城府都是贬低了“城府”二字,那些个在萧瑶看来陷害人的阴谋诡计,大约只能糊弄糊弄天君吧,在夜华面前其实只是些小把戏而已。  可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夜华又不欲让别人知道他对苏锦的感情,怕事情变得更复杂,便只能顺着天君惩罚苏锦,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恨自己的无力,也恨自己无法保护真正想保护的人。  【“彼岸花开,花开彼岸,夜华,我与你从此便如同彼岸之花,花叶永不相见……”】  洗梧宫。夜华召见了药王,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随后,夜华就赶走了所有人,只将自己关在紫宸殿中,整整三日都未出门,也喝了整整三日的酒,整个人看上去都很颓废,也全然不关心萧瑶的计谋败露,以及她冒充青丘大帝姬苏锦的罪名。  “夜华!”  连宋忍了几日,终于还是没忍住,直接撞开门,却被一股浓浓的酒气熏得直皱眉,接着便看到满地都是酒瓶子,而夜华正伏在桌前,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形容邋遢的模样,哪里有往日的精气神?  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族太子吗?  连宋摇了摇头。  “天族与青丘的婚约,解除了。”连宋张了张嘴,想了半天,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夜华。  可是,夜华却充耳不闻,不说话,也不给回应,只是看着一个地方出神,连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桌上静静躺着一撮白色的狐狸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墨渊走进了紫宸殿,看到夜华如此模样,心下酸涩,“夜华,你只是锦儿几世情劫中的过客罢了,放下吧……”  许是因为说话的是墨渊,夜华终于给了点反应,却只是看了看墨渊,神色悲凉:“我如何放得下?天族与青丘的婚约解除了,可是有什么用?萧瑶冒充青丘帝姬被定罪,又有什么用?阿锦却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放不下她,我不想放下她……大哥,为什么挡在我和阿锦之间的人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之中还有一个你?为什么……为什么阿锦会喜欢上你……”  “那只是误会罢了。”  墨渊没想到,夜华会在意这个,心下叹息。可是夜华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又兀自喃喃:“阿锦说她所爱之人已死……她这是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她死了,我便也死了吧……”  说到最后,夜华双眼已经通红,两行清泪就这么挂了下来,连宋一皱眉,听到夜华呢喃的话语,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把攥住了刚抬手打算自我了断的夜华。  “夜华!你疯了?你真的要寻死?!”连宋低吼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生气,可是看着夜华失神的样子,这心里就揪得难受,“除了锦儿,难道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三叔,阿锦她……怀孕了。”夜华幽幽的看着连宋,吐出了几个字,看到连宋愣住了,又道:“可是我却没能及早发现,我也没发现那几日她的异常,我只当她是被陷害了,又被天君禁了足心里委屈所以……是我害了阿锦,害了我们的孩子……”  墨渊闻言,却是皱起了眉。  苏锦怀孕了?可是……他想到之前看到苏锦历劫归来的模样,哪里有什么怀孕的样子?只有一身宽松的衣……宽松?  再一想到苏锦当时说再也不想见夜华,墨渊心下默默为夜华点蜡。同时又心想,苏锦是锦儿公主的事情还得瞒着……好吧,若是他早些将他要娶青丘白浅的“谣言”坐实,天君也不会那么执着于让夜华与青丘联姻了。  这确实是他亏欠夜华的。  只是,夜华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纵然天资卓越,可经历的少,思虑也不够周全。    若水河畔,狐帝带着萧瑶来到了东皇钟前,苏锦早已在这里等候着了,她回头看着双手被束缚着的萧瑶,神色淡淡。  “东皇钟的器灵已成,怎能到处乱跑呢?”苏锦在萧瑶惊诧的眼神下恢复了“素锦”的模样,“怎么?很惊讶吗?”  “你!”萧瑶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锦,一时间忘了言语,苏锦却像是特地要等萧瑶说些什么一样,就那么安静的站在萧瑶面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萧瑶张了张口,道:“你不是素锦?素锦怎么可能是九尾狐!”  “素锦当然不可能是九尾狐了。”苏锦说道,看向了东皇钟,幽幽的说起了当年事。  话说七万年前,墨渊以元神生祭东皇钟,苏锦情急之下,用出了脑海中突然浮现的那道巫族禁咒,将墨渊的魂魄锁在了东皇钟里不至于因元神破碎而灰飞烟灭,算是给了墨渊一线生机。  只是那禁咒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成为东皇钟的器灵,而若是东皇钟有了器灵,便能保护墨渊的魂魄,加快他修复元神的速度,同时还能够镇压擎苍,不让他跑出来——这等于是给东皇钟安装了个智能杀毒软件?  苏锦以身化作了东皇钟的器灵,只有眼睛上却留着一丝神魂,然后她封印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但醒来后,就成了她从前就认识的素锦族的那个小姑娘。  “素锦族是龙族分支,但却是个特殊的龙族,他们的身躯可以容纳强大的元神,天生就是被夺舍的命,时间久了,连血脉都会被元神同化,所以我觉醒了九尾狐血脉,而那个小姑娘早已随她的父母去了,我便成了她,代替她活了下来,只是记忆被封印,我也只以为自己是……”苏锦说着,看了看狐帝,“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算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配角,我也不承认自己是素锦,是电视剧中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配,所以我反抗了命运,可却成了如今的境地……”  “然后呢?眼睛……呵!我算计你丢了眼睛,然后拿这双眼换给你,就是为了陷害你,说是你自己故意要推我入诛仙台不成反而害了自己,如今想来,倒是补全了你的神魂么?”萧瑶突然笑了起来,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恨意,恶狠狠的看着苏锦。  “你就算恨不得吃了我,我也还是要将你送回原来的世界的,因为东皇钟若是没有器灵镇压,光靠封印是无法支撑多久的,但显然你不会配合我。”  “呵呵,怎么会?我确实恨你,恨不得……”萧瑶收回了笑意,可嘴角却依旧扬着一丝诡异的弧度,苏锦突然感觉不对,就见萧瑶周身的能量快速膨胀开来——  “锦儿小心!”狐帝原本站得有些远,他将空间留给了苏锦,他相信苏锦能应付萧瑶,却没想到,“她要自爆!”接着,闪身过去,拉开了苏锦。  萧瑶浑身包裹住了红色的能量气场,发丝飞扬衣魅翩翩,可却丝毫没有美感,反而让人觉得可怖。  “东皇钟没有器灵便无法镇压擎苍多久?哈哈……那就让他出来祸害苍生吧!我以三魂六魄起誓,若是你不灰飞烟灭,这个世界便会灰飞烟灭!你不是喜欢夜华吗?我诅咒你们,永生永世都错过对方——”  “像曼珠沙华一样吗?”苏锦垂眸,伸手便是一个法术袭向萧瑶,萧瑶惊叫一声,永远的闭上了嘴,魂飞魄散了,“本来还想送你回去的……看来你没那个反穿的福气。”  苏锦说着话,眼神却冷了下来,手中的碧落玉箫闪烁着红光,丝丝红线缠绕在她的手上,她漠然地看着她原本的身躯化作烟灰。  这器灵是不成了……不过只要每隔一段时间封印一次东皇钟便好。  “锦儿,你可不要在意那个萧瑶的话,什么灰飞烟灭的,我不信!锦儿你可不要犯傻,知道吗?还有,你跟那天族太子的事……”  “我与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何能在一起?”苏锦突然说道。  狐帝一愣,一时间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苏锦又道:“母亲是上古神,是巫族圣尊,您不会不知道吧?”  “这……我只知,她是巫族之人……”说到这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那么爱一个人,如今却连她的模样、她的声音都不太记得了,按九尾狐一生只爱一人来看,这着实不应该呀……此刻想来,狐帝心下不由升起疑惑,当年,扶摇死的时候,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会忘记他们之间的感情?  “母亲死的时候,我就得了巫族的传承,母亲她……是后土娘娘唯一的女儿,老爹,你应该知道后土娘娘吧?她身化六道,建立黄泉冥府,让世间万物得以轮回,母亲……便成了冥界的主人,冥王。”  “冥王?!”狐帝一惊。  传闻,冥王一直都在闭关,可是谁也没见过冥王,谁都不知道冥王是不是真的在闭关,因为这数十万年来,冥王从未露过面。  “老爹,我是继任的冥王,冥界之主,与天君之位等同。”  父女俩双双陷入沉默,良久,狐帝才叹出一口气:“扶摇……若是冥王,那便能解释了为何我会将与她的感情忘得一干二净……说起来,倘若当初我能像现在这般,必然能护她周全,终究是我连累了她。”  苏锦侧头,看了眼突然出现在若水河畔的人鱼女王,点了点头:“臭老爹,我走了,我要回冥界了。”她说着,又恢复了原本的样貌——“素锦”的模样早已随着飞升成圣而不存在了,刚才只是为了吓唬吓唬萧瑶才变作了“素锦”而已。  “锦儿,要记得回青丘的路,青丘永远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老爹,”苏锦回头望了眼狐帝,略显鄙夷,“你一点儿都不适合煽情的台词。”  “……臭丫头,别忘了下个月浅浅的婚礼。”  苏锦摆了摆手表示知道,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跟着人鱼女王离开了若水河畔。    【从今以后,我便只是冥界之主,位比天君的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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