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怎么跑,你都是何家的女儿,而我是你的长兄!
“大哥,求求你,你不要卖了我,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婉转哀怨,如同飘荡的柳絮,吹一口气就能让她支离破碎。
何书铭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被人低三下四苦苦哀求的滋味了,这种感觉真好,让他又回到当年那些美好的时光。
那时他是何家大少爷,是父亲的骄傲,是全家全族的希望。
只要卖掉何淑婷,他就能用这些钱为自己打点铺路,他一定能得到赏识,他也一定能为自己搏一个大好前程。
可是下一刻,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刺进了他的胸膛,他下意识低头去看,便看到了一把剪刀,而剪刀是握在何淑婷手里!
“你......”
何淑婷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剪刀拔出,再刺!再拔出,重又刺下!
不只是胸膛,还有脖子、手臂、肩膀,没有章法,胡乱、愤怒!
何书铭抬起手,想要阻止,可也只是徒劳,当何淑婷手中的剪刀再一次拔出来时,何书铭扑倒在地上。
何淑婷后退几步,扔下剪刀,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这里虽然不是闹市,可也不是荒郊野外,何淑婷在决定杀死何书铭的那一刻,便已经留意到四周的动静。
有人,但是离得远,不过很快便会被人发现。
她还没有跑远,身后便传来尖叫声,何淑婷没有停留,她闪身进了一处巷子,她来过这里,穿过这里,便是绣坊的后巷。
她平时做的绣活,有些是平阳惊鸿楼的,也有一些就是这家绣坊的。
天气炎热,巷子里没有人,何淑婷飞快地跑进绣坊的后巷,那里停着一驾宽大的马车。
两个仆从背对着巷子口,正在低声说笑,何淑婷猫下腰,躲在马车与墙头之间的空隙里。
这时,有人从绣坊的后门里出来,对那两名仆从说道:“两位,天气热,进来喝碗绿豆汤吧,在井水里汲了两个时辰,透心凉。”
两名仆从笑着谢过,转身对车把式说道:“老哥儿,你等着,我们给你端一碗出来。”
车马式:“好啊,你们快去,记得给我端一碗啊。”
何淑婷心中一动,这些人不是晋地口音。
两名仆从进了绣坊,车把式也坐不住了,走到后门口,拔着脖子往里面看,自言自语:“这两个家伙动作也太慢了,啥时给我把绿豆汤送出来啊。”
这时,他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却见拉车的马正在烦躁地跺着蹄子。
车把式骂道:“行了,你老实点!”
马:有人上车了,你个大傻子!
待到两名仆从和车把式全都喝完绿豆汤,里面又出来一个人,让他们把马车赶到正门。
马车徐徐前行,最后停在绣坊正门。
武骥从绣坊里走出来,绣坊的伙计拎着两大包东西跟在后面,仆从见了连忙接过来,武骥说道:“把这些放上车,咱们先出城。”
仆从问道:“咱们今天就走吗?”
武骥点头:“今天就走。”
他是奉父亲之命,到京城给昭王和何苒送礼的,没有名目,就是礼尚往来,让世人知道,他们两家是盟友,关系好得很。
路过晋阳时,武骥想起上次他从晋阳带回去的绣品,母亲很喜欢。
他还记得那家绣坊的地址,于是他便进城来这里,给母亲选了礼物。
晋阳不是小地方,而他来晋阳并没有向何苒提前报备,此地不能久留,免得落人话柄。
武骥先上了马车,正要让仆从把东西递上来,便感觉到马车里有人。
他是练武之人,听觉灵敏,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虽然微弱,但他还是听到了。
而且,与此同时,他还存到了血腥味。
他不动声色,接过仆送递上来的东西,随手放在一边。
他之所以坐马车进城,就是不想被巡城的兵士认出来,现在同样如此,他不想在城里闹出动静,他转身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短刀。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扯过藏在几个包袱堆里的人。
那几个包袱,是他和随从们的行李,他们是骑马来的,这驾马车就是用来放礼品和行李。
礼品已经送给昭王和何苒了,现在车厢里堆放的都是行李,以及何苒给的回礼,武骥也只能挤在这些东西中间坐着,而何淑婷同样如此。
只是武骥万万没想到,被他从一堆包袱里拽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姑娘。
下一刻,他看到了姑娘前襟上的血。
很多血!
何淑婷吓得魂不附体,但是她认出了武骥。
这个人来过善堂,是小梨陪着一起来的,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后来何书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武骥公子来过善堂。
当时她不知道谁是武骥,还是何书桥告诉她,武骥是武东明的儿子,曾经与大当家并肩作战,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何书桥知道很多武将,甚至连哪个地盘是谁打下来的也知道,他每天和小伙伴们谈论的就是这些。
何淑婷深吸了口气,咬咬嘴唇,让自己的嘴唇有了点血色,但她还是低着头,武骥看到的便是少女乌黑的发顶和白皙的耳朵。
武骥忽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眼前的少女,难道他曾经见过?
少女声音哀婉:“武大公子,求求你,别把我交出去,我害怕。”
武骥铁钳般的大手按在少女单薄瘦削的肩膀上,似乎下一刻,就能把她捏碎。
“你是什么人,你在这里是何居心?”武骥沉声说道。
外面的随从听到动静,问道:“大公子,可有事?”
武骥看一眼被他制住的少女,淡淡说道:“没事。”
何淑婷一喜,心中燃起希望。
“武大公子,我在善堂见过你,我知道你是好人是大英雄,求求你,别让我出去,有人抓我,要把我卖掉......”
说到后面,何淑婷已经泣不成声。
武骥放开她,把手收了回来。
肩膀上没有了钳制,何淑婷紧崩的精神也松弛下来。
武骥可怜她了。
“谁要抓你?对了,你说你在善堂里见过我?”
“是我大哥,他把我从善堂里骗出来,要把我卖给一个老头子做妾,我......我逃跑了......”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武骥问道:“那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他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他能确定眼前的少女没有受伤,她身上的血是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