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阿来一人,只凭一双粗粝的大手,如何日夜打磨,才让能让这盘子水过无痕,凝珠不散。
“非常好。”萦芯放下漆盘,笑着对阿来称赞道:“这是我见过最完美的漆面。”
偷眼观察小主人的笑颜,阿来多了底气,喜道:“多谢小娘子夸赞!这大盘是一套,还有碗、杯……大小共九件。待全得了,阿来一齐给小娘子送来。”
“好。”点点头,萦芯想,一套做完也要入冬了吧……美则美矣,太慢啦。
唉……
“阿来,你见过银杏树么?”萦芯问。
“回小娘子,阿来见过。”不知为何小娘子的笑容淡了,阿来又忐忑起来。
萦芯说:“以后,咱家的漆器上就画银杏叶。”说着,让阿糖取来笔墨,给阿来画了五六种银杏叶的各种形态,其中一种取自落叶侧飞,叶片半卷,灵动又飘逸。
阿来拿着萦芯画的样子,细细观看,然后问:“那颜色是取银杏的黄还是绿?”
“都要。形态从新发到挂种,甚至落叶之前的渐变色也要。”见阿来不懂渐变是什么意思,就用毛笔沾了点水,在纸上画下一道由浅到深的墨色,“这就是渐变。”
“这……阿来怕是得琢磨琢磨……”阿来迟疑的说。他会的漆器两色之间都是直接变换,全靠层层上色,这样巧妙的过渡可真难到他了。
“不急,慢慢来,你慢慢琢磨。”萦芯作为甲方,好说话的很。
甚至,大价钱的雇佣有马的急递,每季两次,到老宅取了自家银杏的枝叶给他们参考。
秋粮收完不久,萦芯的家具已是得了,常榆直接派人送货上门。
萦芯简单看过几个大件,就当场结了尾款。
常榆收下钱,问她:“小娘子年前可是要搬过来?”
摇摇头,萦芯说:“暂时不搬。”
搬家过来就得请邻居和亲友来家里“燎锅底”,现在家里的软装还见不得人,仆人也不全,还是等等吧。
他们这边还没搬完两车,门外就有这附近的人伢子来上门推销。
萦芯一撇嘴:“他们消息倒是灵通。”
常榆解释道,“自开始砸墙,他们就等这一天了。”
萦芯叫那伢人进来,一看,穿的比她也不差了。
伢人把常榆当了家主,行礼后就是一顿输出,“见过郎君,郎君有礼!恭喜郎君,贺喜郎君乔迁新居!小仆丁葵,行三,是惯走于此街的伢人。”
这人贼目烁烁,打量常榆和萦芯,又见下奴们搬进去的家具多有鸡翅木和黄花梨,笑的更加谄媚。
“未知郎君新迁,可是需要添些奴仆?小仆近日收罗了几个好的,不若……带来给郎君相看相看?”丁葵面目猥琐,对常榆漏出个男人都懂,萦芯也懂的咸湿表情。
常榆什么也不说,只看向萦芯。
萦芯讨厌他猥琐,就以袖扇遮面,也不跟他解释清楚两人关系,直接问:“我家缺个侍弄园子的好手,你手里有么?”
“有的有的!见过小娘子!小娘子小小年纪就能帮着管家了么,真是早慧。”丁葵点头哈腰。
“那你这就去带他们来吧。多带几个好的,我要挑一挑。”正好家具许多,且得搬一会儿,趁着常榆在,也看看这丁葵手里的人怎么样。
“好嘞!小仆这就去,这就去!”丁葵又给二人行礼,小跑着走了。
正好,外厅的几样家具已经摆好,萦芯就请常榆在此安坐,用自带的茶和小点招待他。
不多时,丁葵领着三个男人又上了门。
萦芯不跟他多废话,直接让一郎带三人去了三进和后院之间的那个园子,让他们自己看看,然后给她个修整方案。
第一个回来的是个将二十岁的,给的方案是将园子清空,然后根据家主的喜好添置新的花木。
第二个也是这个答案,区别就是里面有几株前主人留下的枇杷可以留下。
第三个是最老的,得有快四十了,人有点唯唯诺诺的。
他嚅嗫着说:“下奴……下奴见那园子里不少花木,除过野生的,也有之前留下的。虽然野生野长没了章法……去了倒也可惜……修修……”
说了一半儿,见所有人都在看他,就慢慢没声了。
丁葵又想踹他,前两个的回答眼见着小娘子是没相中的,结果这老不死的也拉胯。
不想小娘子放下茶盏,指着老不死的问,“这个多少钱?”
丁葵多精,道:“小娘子慧眼,这老不……老小子原是给上任城守看园子的,这不他老人家高升,不回此地了,这才将他卖了。小娘子别看他……”
“多少钱?”萦芯打断他的叨叨。
“嘿嘿,头次买卖,给小娘子个实惠价,三千钱。”丁葵嘻嘻笑道。
常榆眉头一皱,“贵了。两千。”
丁葵见状,咬咬牙,一派割肉的样子,说:“既然郎君开口,小仆也不敢还,权当恭贺郎君乔迁!”
一摆手,萦芯让一郎给钱,拿契。新宅第一个新仆阿柏就这样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