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府这一半日的,她才感觉到什么叫如臂使指。
吉时在上午,街坊邻居来的都很早,他们扎堆儿来,省了李藿夫妇迎进时,许多繁琐。
以往托大不爱来的长辈今天也都来了,都知道他家人口少,表现的特别和蔼,让常来的自家小辈往里引路,尽量不劳烦他俩。
李藿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暗想,这场婚姻带来的“好处”,如今就开始体现出来了。
深吸一口气,他把表情提得再兴奋一些,去迎接下一波身份更重的来客。
华家是姻亲,今日也没有踩点到。
十二岁的华小郎君(华崮长子),取了大名叫华旦,从牛车上跳下来,先规规矩矩把阿耶和阿翁接下车。然后才斯斯文文的给李藿夫妇行礼:“二姑丈,二姑姑。”
可惜他刚刚进入变声期,公鸭嗓的声线还无法自控,声音有些好笑。
李藿跟丈人一家关系都很好,互相见礼后,发现华岫只一人来,再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他媳妇应该是有了。
两人对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李藿心中的喜意也真实了几分。
这时,南亭侯庶兄孙三郎的牛车也到了。他撑着两个近仆的手,缓缓的下了车。他后面孙七郎也下了自家的牛车,快步赶到门前。
“不想某竟然来晚了,恕罪恕罪。”孙七郎还以为自己真的是来晚了,竟然在华城守之后才到。
南亭侯作为宗室,与费县本地的文物官员乃至大族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三庶兄就是他的话事人,但是为了避嫌,也很少出现在寻常宴席里。
他今日也来了,足以证明这场婚姻给李家带来的地位提升。
将这两波人都迎入正厅,原本就有些吵杂的室内更是热络了几分。
华静迎着主母和孙三郎的媳妇往后院走,路上看到经常说小姑子小话的几个女娘,全都分散在各家的家长身边,没有聚集在一起,心里颇是觉得扬眉吐气。
萦芯作为准嫁娘,在自己的屋子里“躲羞”,只派阿糖出去帮嫂嫂。
她今日不得不按照此时的习俗上了正妆。阿饧和阿蜜正在一左一右的帮她调试新做的耳挂。
为了防止耳挂脱落,铜匠想出了一个在耳边发髻做个小夹子,隐藏固定的办法。整个耳挂在耳后都是纯金打造,软且可以根据耳朵调整细微形状。再加上萦芯头发多且密,特意挑出一柳编在耳后。
便是近看也不一定能发现破绽。
阿甜左右转着,细眼观瞧,倘有一丝缝隙,就让阿蜜她俩再修整修整。
萦芯缓慢地来回转头。还是觉得铜镜里自己脸上的妆容怪怪的。
华三娘进来时,就见此情景。她夸张的哇一声,“姊姊平时就应该这样打扮。好美呀!”
萦芯失笑道,“头一次画的这样全,感觉好奇怪。”
“哪里奇怪?多漂亮啊。”华三娘一脸欣羡的道。
“要不了多久你也该画了。”萦芯打趣道。
华三娘已经在祖籍平原郡高唐县定了人家,也是一个殷实的小世家。明年就要开始走六礼了。
同样都是未婚女娘,萦芯敢开玩华三娘的笑,有些泼辣的华三娘却娇羞的红了脸。
自从看到了二姊姊华静的婚后生活有多顺心如意,她就开始幻想自己的婚后生活。
好在她的姨娘是个拎得清的,给她泼了不少冷水。只是少女情怀都是如此,不真的经历一回总是无法看清。
华静的幸福在于华静明白自己的能力和出身,能嫁给李藿真的是捡了个大便宜。
而且她和小姑子也不是那种针尖对麦芒的性格,不然李氏哪怕就只姑嫂两个女人,也能斗得家宅不宁。
吉时已到。
众人都迎出大门,就见上莲道的尽头,拐过来一匹通身枣红的骏马。
马后都是一牛车一牛车的聘礼,每辆车边上还跟着一个骑着马的亲兵。
随着打头的骑士越走越近,拐过来的牛车也越来越多,大家却无暇感叹聘礼之厚,目光都在顾毗的身上无法移开。
深秋的烈阳下,略施粉黛的顾毗肤色白到反光,螺子黛描的剑眉斜插入鬓,眼角与薄唇都按照广固的风尚描了红,甲字型的脸颊下颌线鲜明,与袍服之间,露出喉结分明的长颈。
枣红骏马行至李府正门前五步远,穿着翘头履的大长腿在马头上一胯,整个人就矫健的站到了地上。
顾毗顶着一众宾客的目光,施施然的整理过头上的轻纱平巾帻和身上披的丹绣裲裆,这才快走两步,朝众人团团行一晚辈礼:
“吴郡吴县顾氏子,毗,小字子治。见过诸位。”
一众观者都为他的风采所折服,连人称文周瑜,今日也肤粉熏香,一身文士盛装的李藿都在心里暗想:
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