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站在院门口,偷偷往里看。
将军夫人的婢女在门外,捂着脸哭的肩膀耸动,却一声没有。
两人心里忐忑,不知晚饭时还好好的主仆,这是怎么了。
门里,萦芯想着阿诚和阿登过往种种,哀伤痛哭,引着顾禺肆意发泄。
一天的时间,她努力让顾禺尝试了极怒和极哀。
只盼顾禺宣泄过后恢复平静的心态,让她能试试给他品品活下去的乐。
朗月依旧东升,照亮这满是疮痍和白幡的小小县城。
一郎才从清水观里出来,他已经跟观里定好了七日的道场,只等把亡者的尸身都找齐。
他身后一个本地的掮客被他按在观里等了一下午,讪笑着问可有时间去看宅子了?
一郎两眼通红,借着只剩一牙却依旧足够明亮的弯月看看寂静无人的巷子,深吸一口气,道:“走吧。”
许多无处寻觅饭辙的穷苦人,也借着这泄满城里的银光,结伴往西门去。有人高价雇他们去寻找尸体送去清水观。
闵大夫忙碌了一天,与他们走相反的方向,要去县衙里给三个重伤的贵人复查。
他先去看奎木,正遇到脱木给他行针,两人简单做过自我介绍后,就开始给奎木“会诊”。
隔壁院子里,阿甜支着圆脸坐在台阶上,撅嘴望天,发哭呆。
屋里,顾禺这一日叫萦芯牵动了所有情绪,哭着睡着了。
萦芯简单给他擦过脸,吹熄烛火,也呆坐了一会儿。
在萦芯看来,人固然贪生,求死都是没找到活下去的快乐。
她想,这是顾禺第一次对她直言求死,她再试两次……再给顾禺两次机会。
如果后面两次也是无用,她会尊重顾禺的意愿。
平复好心情,萦芯轻轻的走了。
“夫人,将军他……”
萦芯一出门,一个亲兵赶紧迎上来问。
“他睡了,你们轮流休息吧。明天早饭我过来看着。”
“是。”
她走出顾禺的院子时,闵大夫和脱木也出了李清的院子。
“这位便是脱木适才说的,李小娘子。”
闵大夫赶紧行礼:“太原闵氏子,舸,见过李小娘子。”
“费县李氏,见过闵郎君。多谢这几日闵郎君救治家父和外子一行。”萦芯怕被人看出自己狠哭过,赶紧背对月光,给他还了个礼。
“份内之责,不当一谢。某医术平平,适才与脱木学到许多,惭愧惭愧。”闵舸谦虚道。
“闵郎君太过自谦,小女只来半日,就听闻闵郎君日夜不休救护全城,无论是医术还是仁德,郎君都是上上。
因我来得急,只带了四车的药材。
家父和外子得县民相救,无以为报,县衙里也腾不出人手。不知可否求闵郎君帮我散给需要的人呢?”
“这……小娘子可是当真?”迎着残月,闵舸两眼突然睁大,晶亮反光。
就涉县现在的物价,四车正得用的药品,价格可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