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建笑了:“祭天祈祷的是什么,还不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为的什么,为的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的基础是什么,百姓富足有吃有穿,这难道不是柴米油盐事吗?”
朱由检嘢了一下:“算你说的对。那整顿吏治呢?”这个可和柴米油盐无关了吧。
“吏部整顿吏治的目的是什么?”
“是让政通人和,百姓不被贪官酷吏盘剥。”
“贪官酷吏盘剥百姓的是什么?还不是百姓的钱粮以自肥。”
“那兵部对外征战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军统帅不善于后勤调度,能取得胜利吗?”
“刑部兢兢业业。”
“还不是为了做官,为了那份俸禄钱粮。若是朝廷不给他们俸禄钱粮,请问你会去操那份心吗?”
“工部——”
“工部打造任何物件,不需人手劳力吗,不需调度柴鑫煤炭吗?”
“那教俞——”
“劝人农桑,难道不是他们主要的责任吗?”
“那皇上——”
“皇上如果不知道自己管辖有多少子民,不知道每年户部及各级衙门收入支出多少,天灾不调拨粮草赈灾,那皇上凭什么治理国家。”
看看朱由检还要胡搅蛮缠,吕建就直接打断:“所以啊,还是圣人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之根本是物质,圣人受徒制作学问,还是要收束修养家呢,那你说天下还有什么离开了柴米油盐?”
结果朱由检强词夺理:“那皇上不能亲自操持啊——”
“这个自然,皇上是抓大事的,所以,就只能委派官吏管理日用进项。比如,外朝交给户部官员,内朝呢,就交给魏忠贤。”
一提魏忠贤,朱由检分外膈应:“老狗只会搜刮,祸国殃民到了极致。”
哎,这个过于空想的家伙啊,如果历史上你听你哥哥的遗言,留下魏忠贤给你理财,说不定你就没有煤山上吊了。
现在,我要好为人师,教导教导你,希望你能改变一下,也好延续这个王朝,自己也不会再以后,为了不做野蛮人的奴才,只能带着老娘小妹流落海外,寄居人下。
“如果没有魏忠贤一味为皇上内帑敛财,估计现在的大明早就瘫痪崩溃啦。”
“不可能。没了魏忠贤这个帝国会更好。”
吕建摇头:“更好?不见得吧。就拿咱们大明的财政收入来说吧。在万历最后的那一年,大明的财政收入是多少呢,据在下看邸报上说,万历最后一年,户部收入折算银子是两千一百万两左右。勉强维持着百官将士的俸禄军饷支应。”
这个不算是秘密,每年邸报明告天下的。
“天启一年,因为君子治国,免了全国商税。”
“这是德政,不与民争利。”
“嘿嘿嘿,德政了,结果当年的财政收入就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万两了。九边将士开始欠饷,地方卫所崩坏,造成军无战心,外敌轻松入寇,各地流寇四起。”
朱由检张张嘴:“那也是一时缓急。”
“到了第二年,东林主持了免除士绅们的丁口钱。”
“大明优待士大夫,这是最好的证明啊。”
“可第三年财政只收入了九百万两不到,边军卫所三年无饷,饥寒交迫,将士被迫卖儿卖女,军纪败坏,哗变为盗,更加剧了这大明的内乱。”
“可能吗?”
“你去京师京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连国之干成,皇家亲军护卫都只发半年钱粮,禁军要靠打零工度日。你说那些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边军和卫所会是什么样子?”
朱由检就敲一下大腿:“好,我明日就去看看,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外朝财政连年缩水,一应缺额不得不靠发皇室内帑填补。据有据可查的,天启一年到五年,单单户部兵部请拨内帑给辽西,就足足三千七百万真金白银,是吧。”
这个朱由检知道。
“那么内帑的钱这样花下去,哪里来的呢?是魏忠贤所谓搜刮来的。如果没有了魏忠贤为内帑搜刮,一旦外朝财政继续萎缩,请发内帑没有,那无论是军事还是政务,还有皇室各个王爷每年的例赏都没啦。”然后笑眯眯的看了下龙公子。
把个朱由检看的直发毛。
“如果连王爷们的俸禄支应都没有钱,你说那将是一场多么恐怖的事啊。”
朱由检心虚的强辩:“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魏忠贤的搜刮,其实是为皇室,为皇上,也是在为整个大明搜刮啊。再说了,你看看,户部官员敛财,只是一味的对着穷苦百姓,百姓已经榨无可榨啦,再榨就只能铤而走险造反啦。而魏忠贤的搜刮却对的是富人士绅。你可曾听说过,因为魏忠贤的搜刮而百姓造反的吗?倒是天灾人祸,灾民无数,朝廷官府不但没钱赈灾,还要继续催逼课税,而让西北流民四起流寇遍地。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然后扶起陷入迷乱中的朱由检,慢慢的往门口走:“所以啊,治国就是柴米油盐,想要真正体察民情,还是多到外面走走,听听不一样的声音吧。”然后将朱由检推出了门,还顺手关上房门,还刻意加了一条顶门杠。
在这个夜晚,魏忠贤在自己豪华的府邸里老泪长流:“知音啊,大明,总算有一个体谅咱家的知音啦。”
天启辗转反侧:“这个吕秀才到底是个什么人,能如此了解朕的良苦用心?能让执拗的小弟有所感悟?”
朱由检愤愤不平:“总是替阉狗说话辩解,吕建,东林党叛徒,阉党的巴结者,我必除之以绝后患。”
吕建心虚最终盘算:“我得暂时甩掉这个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