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俊晤找到天色暗下,都没有找到,急急忙忙下了山,去报官。 等到入了夜,胡中这才把消息带回去。 “大人,蔚小姐……她不见了。” “什么?”唐覆白脸色变得很快,“不是让你暗中跟着她吗?” “是的,今日跟着她照常去了明镜庵,出来以后遇到那个姜俊晤,两人说了一会话就往百煮山去了。我跟着他们上了山,后来到了一处开阔之地,不好往前,我就在远处看着……一个不留神,就不见蔚小姐人了。” “你确定自己没有跟丢?” “那个姜俊晤一直在小姐附近,他也在找她,找了许久好像是真的不见了。” 唐覆白脸色一明一暗,吓得胡中立刻跪下去:“是胡中失职,甘愿受罚。” “那就这样吧。”唐覆白说道,对着大门,就坐在前厅上,不再作声。 胡中跪了许久,才怯弱地问:“大人,不、不、不出去找吗?” 唐覆白的食指在扶手上敲了许久,才说:“找也找不到,等。” 胡中听不明白,虽然他跟从唐覆白多年,可是唐覆白从来不会罚他,他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捅了乱子,不敢再出声,倒是宁愿跪着,让对方可以消消气。 跪到夜深,唐覆白还是坐着一动不动,他双膝已经由生疼变得有些麻木了,正当他开始委屈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救命的敲门声。 “大人,我去开!”胡中几乎是跳起来,又因为膝盖已僵硬而摔倒在地。 等他爬起来时,唐覆白已经到了门前,把门打开了。 来人竟然是于敏才,这倒有点出乎唐覆白的意料。 “覆白,我妻子在你这儿?”于敏才劈头盖脸地问道。 “你娶妻了?” “被俘之后,娶了一个蒙古姑娘。后来我带她一起逃出来,路上她失足坠崖……”于敏才说着都快哽咽了,于是将字条递到唐覆白面前,变了欣喜的口吻道,“刚刚有人敲我的房门,我一看,塞进了一张纸条,上边写我妻子在你这儿,这是真的吗?” 唐覆白并不伸手去接,低头看了一眼,上边只写了几个字,再多的信息都没有了,他脑子转得飞快,反问道:“她出来时,是不是穿了一身羌族人的衣服?” 于敏才大喜过望,完全看不到唐覆白冷若冰霜的样子:“是的!你知道!是你救的她吗?她在哪儿?” 唐覆白对胡中道:“备马。” 于敏才连声问了数句:“她在哪儿?她还好吗?” 唐覆白看着他,一个字都不答。于敏才这才意识到唐覆白很是不对劲,像是装着沸水的青铜鼎,鼎身烫如烙铁,再说一句,自己唇上的皮都要被烫破了。 于敏才不再说话,跟着唐覆白,一起到了明静庵。 来开门的沙弥尼认出了唐覆白,唐覆白只说了一句:“小师父,我们来找人。” 沙弥尼正要阻止,唐覆白已经往寮房走去了,胡中见状拦住沙弥尼,好声言说了来意。 走到一间寮房前,唐覆白道:“你看看里面那个人是你的妻子,还是奸人。” 后半句话让于敏才有些困惑,唐覆白看着他睁着双目犹犹豫豫的样子,便抬起脚,一脚将那房门踹开。 里屋惊起一个颤抖的声音:“是谁?” 于敏才认出了这个声音,叫到:“婵西?”说着就跑了进去,两人的话音从疑问到惊喜,最后似是抱头痛哭。 唐覆白走进房去,问道:“她人在哪里?” 婵西没有见过唐覆白,幽暗的月光将他的轮廓照得异常阴森,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再看了看于敏才,有了些眉目,喃喃道:“他们原来没有骗我,海热闵,终于见到你了。” 于敏才道:“婵西,谁没有骗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瘦了,庵中的伙食还是不太好罢?” 十万火急的时刻,两个人还在那儿叙旧,唐覆白听得大为光火,一掌拍在房中的方桌上:“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她在哪里?” 婵西忙道:“我……我不知道她在何处。” 于敏才刚要回嘴,只见方桌“呼啦”地垮了下去,只好轻声问婵西:“别慌,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谁不见了?” 婵西看着唐覆白,只见此人疯魔一般,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像是气势滔天的洪水,就要决堤了。她紧紧地抓着于敏才的手道:“海热闵,那天坠崖后,只记得隐约有人救了我。后来我在庵中醒来,原以为已经平安,谁知来了几个人将我捉走。我不知道他们把我带到了哪里,醒来后那个男人跟我说,要我把一个人诱出城外,如果做不到,就杀了我,再把你杀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捉蔚姐姐,一直不敢行动,前天、前天那个黑衣人夜里来,说我这三日内再不行动,就会毒发身亡。” 婵西说完挽起衣袖,夜色中那蛇皮纹的花斑触目惊心。 或许是想到自己时日无多,又或是终于知道做错,她忽地在床上朝唐覆白跪下:“将军,您就是唐将军吧?蔚姐姐常跟我提起您,我真的不知道蔚姐姐在哪,我以为他们只是想找她说些什么话,若是我知道他们将她捉走,我一定不会将她……婵西自知罪孽深重,还望以命相抵。” 于敏才已经听出了些眉目,便对唐覆白道:“覆白,婵西也是受害者,你就……” 唐覆白听婵西提起蔚饮时,只觉得字字句句都入万箭穿心,非要将他整个人都撕成碎片才罢休。他没有听于敏才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寮房。 出了明镜庵,于敏才从后边追了上来:“覆白,且慢,我或许有点线索。” 唐覆白咳了几下,转过身来,嘴角还挂着血丝。于敏才往他脚下一看,一滩血渍触目惊心,于敏才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地说:“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刚才听婵西所说,可能跟一个邪教有关。这个邪教在塞外,以蛇为图腾,行事都很邪门,听说还做些暗杀的活。只要用心查一查,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唐覆白听了,也不见一点喜色,他翻身上了马,道:“日出之前,我要知道消息,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如令正所愿,一命换一命。” 一句话说罢,绝尘而去。 于敏才气得牙痒痒,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同情心一瞬间灰飞烟灭。可是这种心情他再熟悉不过了,若不是无法报复悬崖,当初将婵西夺走的那个断崖早就碎成粉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