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黄翠娥叫唤,徐振英继续道:“马上就要启程了,我们抓紧时间。四婶上去清点分配,蓑衣和草鞋人手一件,大件行李每家一袋。我方才已经问过解差,徐家年十五岁以上的男丁都要戴脚镣,所以这一路上行李只能由我们这帮妇孺运送这些物资。我建议徐家除了徐梅晓和徐慧容两个不满十岁的,其他人平均分担行李重量。”
黄翠娥这下脑子转得飞快,连忙道:“那怎么行,我家岂不是就我一个劳力?”
“大伯母莫急。”徐振英娓娓道来,语气不急不躁,反叫人安静下来听她安排,“四婶先发物资,平均后给几个小辈,剩下的再进行分配。先动起来!”
黄翠娥总觉得自己没占到便宜,想要嚷嚷两声,奈何那边解差已经开始催促起来。
徐家众人只得赶紧动了起来。
唯徐家二房没动。
徐乐至站在一旁,仰头跟连秋枝告状,“娘,咱们徐家什么时候轮到她徐青莺当家了?祖母也真是,干什么要听她指手画脚,不过就是换了那么点物资,至于吗?”
“不用管他们。”连秋枝将几个小的拉在身后,蹲下身整理了几个女儿的衣衫头发,语重心长道,“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但是咱们可不能自轻自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丢了气节风骨,否则咱们跟他们有什么两样。”
徐乐至哼了一声,似乎颇为不屑。
连秋枝见大房那几个人急吼吼的钻进马车里一阵乱翻,为了几双草鞋几个水壶再人群里大吼大叫,反而引得方家那边人频频侧目,甚至有人掩鼻轻笑,似极为不屑。
连秋枝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当下身子挺得愈发笔直,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似乎要以高傲的姿态将二房和其他人分离开来。
她要人知道,即使她连秋枝落魄了,骨子里还是清流教养,跟徐家这帮人不是一路人。
徐音希却蹙了眉头。
她确实看不起大伯母市井小人的作态,可她也觉得这种时候不该讲究什么气度风度。
她内心惶惶,对黔州之行充满了畏惧。
偏母亲不以为意。
见连秋枝一脸气定神闲,徐音希只能劝慰自己,外祖父还在朝为官,说不定这一路上官差会对他们多有照顾。甚至到了地方,外祖父还会派人送些银钱之类照顾他们的生活。
如此,流放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刚这样侥幸的想着,徐音希却又想到那日牢里那个嬷嬷的脸色,另外一重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外祖父当真会管他们吗?
她摇摇头,将这种可怕的猜想按下不表。
那样的后果太可怕了,她承担不起。
徐德远本想让连氏去领一些物资,可刚触了眉头,他自是不愿再跟连氏争吵,只好冲几个姨娘发火:“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帮忙?”
徐德远看着那一车物资,只觉自己腰杆都挺直了,这几日牢狱之灾虽未受皮肉之苦,可到底常年养尊处优,如今一身脏污蓬头垢面,自是浑身不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