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虽说现在人少,并不存在拉帮结派的现象,可莫锦春心里还是给他们划分了圈子。
他们那一队的,大约有六七十人,算是元老级别的人物,都是很早跟着徐振英,也最受徐振英的信任和重用。
像他们这种被划定为老廖队伍里的,若不是主动请缨,或是极度缺人,想要冒头的机会并不多。
又见明小双虽说相貌平平,站在那里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度,莫锦春心里不得不重新打量明小双。
明小双见有人望过来,还是一张新面孔,他心中有些吃惊,却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方询知道徐青莺没那么多规矩,她喜欢直来直往,有事说事,也从不讲究办公场合,于是进门便汇报了情况:“城主,已经过去了一日,那几家没有任何动静。陈家还想派人送信出去,让金州那边发兵来剿我们,信已经被我们截留下来。您看要如何处置?”
“听说陈家朝里有人,怎么,官很大吗?”
方询知道她并不是真正关心对方官位多大,便笑着道:“反正能让金州卫所出兵的程度。”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来想留他一命,奈何有的人把钱财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那我也没有办法。”徐振英快速把脸擦干净了,将帕子往架子上一搭,众人才看见架子后面的窄榻。
原来徐振英昨晚就睡在县衙之中。
他那大儿子也是哭天抢地:“大王饶命啊,只要您饶了我们,不止粮食给您,我陈家所有的银子珠宝都给您,求您放我们一马——”
她只需要保证自己每次杀人有足够的动机,甚至更冷酷一点说是足够的利益。
天色已经逐渐大亮,似乎远远的有嘈杂之声,陈章义心头不快,将碗重重一摔,又问身边的小厮:“送信的走了吗?”
这一幕惊呆了众人,也惊呆了徐家人。
徐青莺是那个躲在爹娘身后腼腆文静的姑娘。
那陈章义还在不断叫嚣:“你这匪徒,我乃金州知府的连襟,你敢杀我?我劝你现在立刻解开绳子,再给我下跪磕头认错,我便饶你一命!否则金州的兵马兵临城下,你们这群流民都得死!”
他身边那妇人却已经在求饶:“老爷,把粮仓钥匙给他们吧,咱们何必跟他们这帮流寇较劲……”
“板上钉钉的事情。”方询左右观望,随后上前半步,“城主当真要杀鸡儆猴,逼富户们交粮?”
“真的真的,我就住陈府旁边巷子里,我亲眼看见他们带着人把陈章义给抓了。”
“哎,他几个叔叔伯伯家里受了灾,乡下过不下去了,这不来投奔我们了嘛。谁知刚来没多久,孙县令就下令关城门,他们就只能一直在我们这里,我这多了这么多张嘴,再多的存粮也架不住这样消耗啊。我这整日忧心粮食从哪儿来,要是这位大王真的给咱们发粮,让我认他当县令也行啊!”
她又道:“那罪证可清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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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我的老爷,他们根本就不听,直接带人闯进院子,马上就到您这儿了!咱们跑还是留,太太让您给句话啊……”
而此刻陈府,饶是城内粮食不足,陈章义的桌上仍是摆放着一碗面,几片酱鸭、半盘虾仁玉米、蜜饯青梅、凤尾鱼翅、佛手金卷搭配,便是满满一桌,彰显陈府富贵。
方询领命,往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着下面的民众。
“行了,天色也大亮了,这戏也该唱起来了。江永康,你速带人去把陈家全家抓起来,方询,你去通知所有百姓去城门前集合。我们今儿个,要杀人祭天!”
杀陈家,开粮仓,发粮食!
这里是大周朝,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她不能保持着以前的道德标准为人处世。
鲜血飞溅,地面一片鲜红。
众人有些好奇的望着方询。
“你慌什么,我料定他们只是做做样子,不敢杀我们!”
被小厮这一番恭维,陈章义心情畅快。
江永康道:“他们大约是见城主昨日进城没有大开杀戒,就觉得咱们软弱好欺。”
所有人都以为徐振英此举无非是要震慑陈家,逼陈家交粮,哪知她竟然真的下令杀人。
“老爷说得是,那不过就是一群没见识的草莽,仗着手底下有些流民就这般嚣张,所谓民不与官斗,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敢给爷添堵,爷再忍耐几日,等金州府的官兵一到,他们都得跪到您跟前求饶。”
“好得很。”陈章义抚掌大笑,“等兵临城下,他徐振英才知道我陈家的厉害。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进了城不过来主动拜见我陈章义也就算了,竟然还想逼我交粮,甚至还敢煽动百姓跟我对着干,呵,我倒要看看谁敢跟我陈章义作对!”
徐振英在出发之前就给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
百姓们向来容易煽动,加之陈家本来也是恶名昭彰,不过最打动人心的还是方询的最后一句话。
徐振英便笑着对孙清臣道:“孙大人,您这工作可没干好啊。”
而徐振英是手起刀落生杀夺予的掌权者。
“没错,咱们小老百姓都快饿死了,他陈家还每顿都是大鱼大肉!”
她确认了一件事,她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生杀夺予的感觉。
“妇人之言!”有人叱了一句,“他们就是一帮草莽山贼,是流寇,哪个流寇不烧杀劫虐?你们莫被他们欺骗了!你们看着吧,杀了陈家,那剩下三家逃得了吗?!”
身后孙清臣闻言,面色有些难堪。
陈章义没有等来徐振英。
“对啊,我听说乡下好多地方人都逃难去了,今年地里颗粒无收,咱们岚县算是好的了,家家户户还略有余粮,省着点吃也能熬得过去。”
“跑,我跑什么,让他们来抓我!我正好去跟这山大王掰扯掰扯,他怕是不知道我的来历身份,若他知道了,我倒要看他敢不敢动我?!”
“这杀完了富户会不会杀咱们啊?”
后面的人本也听不清楚方询说了什么,可大家这么一喊,也全都随波逐流的大喊着:“分粮食!分粮食!”
“对!”方询敲了敲锣,百姓们纷纷闭嘴,“这就是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我们城主进城时再三声明不杀一人,可陈家他们是人吗?”
江永康提着头去了。
这一下,广场上所有人都安静了。
“不是这么个理,先前那位大王还说不杀一人呢,这转头就要杀陈章义全家,不会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吧?”
“老百姓们投票排行第一的是谁?”
闻言,孙清臣脸色一变。
“他陈章义在咱们岚县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他若是被砍了脑袋,那是苍天有眼。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没做过坏事,怕什么?”
方询略一怔,随后拱手:“我明白了。”
而陈家人已经全部被捆了起来,左右肩分别被人按住,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