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霞想当然的以为孙清臣是向金州求援,忙不迭的点头,她也知事情重大,丝毫不敢马虎,“夫君放心,我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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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除夕之夜,徐家人难得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就连久不露面的徐德远也破天荒的出现在席面上。
只不过当看着座上两个主位,帮佣们直接把黄氏和徐振英的位置摆在一起,而入席之时,徐振英也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之上,徐德远还是觉得眼皮直跳。
而徐乐至则敢怒不敢言。
如果到了今天,他们还看不清徐家真正的掌舵人是谁,那也真是自欺欺人。
整个席面上,没人敢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就是黄氏也只乐呵呵的拉着徐振英的手嘘寒问暖。
似乎徐振英这种不顾满屋长辈径直坐主座的行为是天经地义。
这一屋子显得和乐融融,有些人却只是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逃离。
说来也怪,这以前一家人坐在以前,虽说食不言寝不语,可到底是除夕,还是会热热闹闹的。
徐德远那声“孽障”终究是没有骂出口。
徐振英摇头,一脸凝重:“我知道你的意思,卖肥皂的钱养徐家确实没有问题,可我们现在要养一万五千百姓,那这几万两银子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徐振英自己也不知道,过早的把这种远超当代研究水平的东西拿出来是好是坏。
或许她会成为那个被烧死的人,又或许她会成为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们的困境在于没钱。”
徐慧鸣翻着书,手有些颤抖,他满脑子都是这等非当世之作竟然就在他手中的兴奋感,他完全可以预料,这些书一旦面世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浪,而他何其有幸能第一个目睹。
“哥,你来得正好。这些教材我都已经编完了,还需要你润色誊写。”
明绿瘪嘴,“姨娘,我就非得学那个东西不可吗?我又不考女状元,学了也没用。更何况六姐她厌弃我们二房,我学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百姓们争相携老扶幼的走出家门,或是天桥下看杂耍,或是外出吃两口汤圆,或是河边看烟火。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把碗筷往她那边轻轻一推,“娘做的元宵,怕你饿着,特意让我给你端过来。”
这哪是什么数学,分明就是玄学?
而今儿个,大家伙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么几句话,吃了没,喝了没,哪道菜好吃——
徐慧鸣略有惊色,“你把教材都弄出来了?”
徐慧鸣几乎可以确认,外祖父家中并无妹妹所说的那些藏书,至于妹妹口里的世外高人,徐慧鸣思来想去也不得其解,最后只能用徐振英也许真的遇见过神仙点化来开解自己。
徐明绿更不满了,“姨娘为何每次总拿我与别人比?更何况那凤儿不过一个贱籍出身,在我们徐家说到底就是个下人,有什么好神气的!”
徐慧鸣知道徐振英并非真的问他,便做出聆听状。
好在徐振英吃到一半因为公事被人叫出去了。
他想说,可是这世上从来如此啊……
这种和乐融融的氛围之下,总是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疏离。
徐振英到现在还没有用习惯毛笔,仍然每日捏着那炭笔写写画画,那画面着实有些搞笑。
岚县的城门虽然关着,可城内却极为热闹,仿佛把世间的苦难都全部隔绝在外。
徐德远又看向徐音希,他咬牙切齿的上下打量一眼她,随后冷笑道:“今日宴席上你为何三番四次的打断你几个弟弟妹妹说话,怎么,是觉得现在我徐家二房落魄了,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见徐慧鸣站在旁边有些出神,徐振英放下碗筷,微微一笑:“哥哥可还有什么心事?”
但后来又想,徐振英虽是女子,但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且最忌别人耍心眼。思来想去,徐慧鸣觉得徐振英怕是对他有什么其他安排。
徐慧鸣把元宵放在桌上,随后拢了拢灯火,笑道:“你还真是日理万机,方才娘来叫你看烟花的时候你就在写,这都一个时辰了,你还在写,可否容愚兄看看,你到底在编什么大作?”
“你说。”
“妙啊,这完整版的教材终于弄出来了。妹妹,不是我自夸,你这些著作若放出去,绝对是掀起大周朝前所未有之风浪的大作级别。世人怕是要争先恐后的收藏——”
她早已料到自己做的这些事,无意间说过的话,势必早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可没料到第一个饱受其害的便是徐慧鸣。
她颇有一种干完一篇大论文的感觉,此刻累得只能趴在那儿,行若怨妇,“总算是弄完了。再这样下去,我非得减寿十年不可!”
徐慧鸣沉默不语,似摸不透眼前这个人的心思。
苗氏煮了元宵,徐慧鸣便给她端过来,又看她伏在案几上写写画画。
徐慧鸣愣住了,他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激荡,又有一种无法摆脱的无力,那种复杂的情绪,让他无法理智的面对眼前这个人。
徐慧鸣笑了,“妹妹,你都说没钱的话,大伯母就能拿大棒子锤你!”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徐德远就忍不住抱怨:“三房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她好大的脸,竟然敢直接坐在主位!看来我徐家现在还真变成了她当家了?!”
她似乎很入迷,甚至连他推门的声音都没有察觉。
她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而出的唯物主义者这几个字竟然被徐慧鸣记住了,且如此的困扰他。
徐振英写这些书并不累,知识都在脑子里,只需要整理归纳默写便是。
徐振英开始抓脑袋,她安抚住求知若渴的徐慧鸣,只幽幽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而县衙内,徐振英却是半点不得闲。
先前那本初级数学的问世,只说明徐振英数学算是顶尖水平,可这书上那些宛如天书的符号,那扇从未被人推开过的大门,那个无法企及的世界,徐慧鸣根本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
徐明绿本想看热闹,却被春姨娘拉走,春姨娘还不忘教训徐明绿:“明绿,以后少跟徐乐至他们在一起。今日安平教你的四则运算可学会了?”
春姨娘娇喝一声,“再说这种混账话试试?跟你说过多少遍,咱们家今非昔比,你父亲伤了手,已经没有提笔的可能,以后咱们还不知道怎么过活。如今三房势大,咱们怎能不依附他们而活?你一天到晚的跟着徐乐至,那徐乐至天天跟城主作对,你跟着她有什么好下场?从明日起,你若还当我是你小娘,你就不准去见她!给我在家好好学习城主说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学会了,我再放你出去!”
徐慧鸣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到底有什么安排,干脆给我透个底吧。我有心理准备,肯定是最有难度的对不对?”
“哥哥可知,我们目前的困境在哪儿?”
一顿饭就这么诡异的结束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