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救奴家一命,奴家这命就是姑娘的。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上刀山下火海,奴家也要陪姑娘一起闯。”
灯芯爆花,引为吉兆。
“姑娘!”银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看向银筝,乌黑眼眸在灯火下明亮摄人:“我若进京,你怎知,不会是下一个?”
老鸨不肯为她花银子瞧病,又嫌她气味难闻不可再继续接客,就在一个夜晚,叫楼里的小厮将银筝用席子卷了,扔到了落梅峰上的乱坟岗里。
陆瞳的目光落在瓷碗上,半晌没有动作。
银筝先是不解,待明白了陆瞳话里的意思,背脊立刻生出一股寒意来。
桌上半盏灯火已经快燃尽了,只有短短的一截余芯亮着橙色的火。陆瞳将案前的灯笼提来,桌上那盏微弱火苗晃了晃,熄灭了。
陆瞳没有回答她的话,走到了窗前。
天色已晚,夜幕低垂,夜里的常武县没有了白日的热闹,如旧时一般冷清。
“今日你也听到了,我陆家一门,一年内尽数身死。”陆瞳望着窗外长街,檐下灯笼幽幽晃晃,将年轻姑娘的脸映照得格外皎洁。
银筝到现在也不知陆瞳为何会出现在深夜的乱坟岗,她也从不多问。这个神情冷清的少女似乎有很多秘密。不过,自那以后,银筝就一直跟着陆瞳。陆瞳曾告诉过她可以自行离开,但银筝与陆瞳不同,她没有家也没有亲人,亦不愿再度沦落欢场,思来想去,还是跟着陆瞳安心。
陆瞳问:“银筝,你跟着我多久了?”
银筝一愣,下意识回道:“……约有大半年了。”
但没想到,今日会被陆瞳再次赶着离开。
“一切因姐姐死讯而起,如今整个常武县已没有陆家相熟之人。想要查清真相,唯有进京与柯家对质。”
“大半年……”陆瞳看向桌上的灯盏。
陆瞳将她背回了山上,给她治病,后来,银筝病就好了。
“那奴家就更不能走了!”银筝抬起头,认真道:“姑娘此行进京,既要谋事,定然需要帮手。奴家虽手脚不甚麻利,与人打交道一行倒也过得去,许还能帮姑娘打听打听消息。两个人进京总比一个人好成事。”
她又絮絮地走了。屋中,陆瞳站起身。
“进京?”银筝忘记了方才的失态,道:“奴家可以跟着姑娘一起进京,何必要赶奴家走呢?”
屋子里静得很,过了半晌,陆瞳道:“起来吧,我带你一起去就是。”
门外传来脚步声,银筝端着个瓷碗走了进来,边低声絮絮:“晌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姑娘,我让他们做了点热粥过来……且喝一口填填肚子。”
彼时银筝已经气息奄奄,只等着落气,没料到在乱坟岗遇到了陆瞳。
银筝有些惴惴,过了一会儿,听见陆瞳的声音传来:“如此,我们就在此分别吧。”
“姑娘。”银筝跪了下来:“可是奴家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她有些惶然,“为何要突然赶奴家离开。”
陆瞳静静看着眼前残烬。瞳眸映着灯笼的光,如漆黑夜里灼灼烈火。
灯花笑……
如此佳兆,看来,此行上京,应当很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