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驰感觉到自己说完后怀昱的情绪就陷入了低落,有些紧张的问:“殿下怎么了?”
怀昱偏头去看身边之人,不发一语,而是用视线描摹对方的眉眼、卷发,而后深深望着那双眼睛。
萧重驰被怀昱的一双缱绻含情目看得脸上都要臊起来了,心跳更是砰砰不止,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一些,而后问道:
“殿下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萧重驰问出这话时声音磁性微哑,他自己都被这声音惊了一霎。
怀昱收回了视线,而后闭上了眼睛,嘴角的弧度温和让人想要亲近。
“重驰,我早就不是殿下了。”
怀昱声音轻缓,释怀般的怅然。
怀昱再次说出这句话。
“唤我怀昱吧,重驰。”
萧重驰喉头哽了一下。
“我……”
怀昱眼睛复又睁开,笑意盈盈的看向萧重驰。
“封建社会早就不复存在了,不是吗?”怀昱将垂了一缕下来的头发绾至耳后,“书上说,如今人人平等,不论尊卑贵贱。”
“我并没有比谁更高贵。”
轻轻散在风中的话语声不带遗憾,怀昱仿佛早已释怀了一般 ,像是对风呢喃,又像是对自己的挚友诉说,又或是只是对自己的一种告知。
“不是……殿下……”
萧重驰不知道该怎么去回怀昱,只恨自己唇齿笨拙,说不出多少安慰的话来。
虽然拥有席默的大半记忆,但萧重驰终归是在现代长大的。
现在是人人平等的社会,的确没错,早就没有了封建帝制,现在已经没有了明晰的尊卑等级。
当然,现代社会肯定还是有尊卑之分的。
富人和穷人之间,永远没有绝对的平等。
可虽然他投胎投的好,走在哪里没有谁不以恭敬或是礼貌的姿态面向他,但他也并没有瞧不起那些钱财和权利比他低下的人。
若是遇上他人深陷困难,他能帮的上忙,也会酌情帮扶一下,对于自身来说可能那点恩惠微不足道,但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就是救命的稻草。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总是被哥哥萧庭均嘲讽,说他就是圣母心泛滥,犯了圣母病了。
在商业战场上,永远都是利益至上,当什么烂好人?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做做慈善,再大肆宣传让世人知道就可以了。
但萧重驰并没有觉得帮助他人是一种错误。
当初殿下不也是施以援手救下了他吗。
若只为图利,殿下怎么会愿意施救他这个路边乞儿呢。
虽自认人人平等,但他觉得殿下与他并不平等。
殿下是金贵的,是耀眼的,不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现代,都是惊鸿绝艳、绝世无双的。
他以前并没有想闯出一片天的想法,他只想一个人在画室里画画,一个人直播打打游戏,去公司做他自己该做的事,再时时缅怀思念那个消散于历史长河中的殿下。
就这样度过一生,虽然有些孤独寂寞了些,但也算是不枉来世上一遭。
可殿下呢……
殿下本来生于富贵,在锦绣丛中长大,被当做储君培养,被叫了二十三年的殿下。
他怎么会习惯这没有人恭维和参拜的日子呢。
萧重驰喉中哽咽,终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怀昱也并没有催他回话,而是静默地看着远处的风景,嗅着风中夹杂着的桂花甜稠的香气。
“阿默啊,又不说话了。”
怀昱蕴着笑意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才来到萧重驰的耳边。
萧重驰脑中突然白光一闪,有些被尘封着的记忆突然被拨开了迷雾,露出了根茎和枝叶。
——
阿默,又不说话了。
殿下总这么说。
席默是个下贱的粗鄙人,周围侍奉殿下的人私底下都这么说。
连席默自己都这么认为。
他空有一身力气,却什么都不会,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他看上去体面,他这样毁容的奴隶,自然是下贱到泥里,合该一辈子奴颜婢膝。
别人说他是块烂木头,不是哑巴胜似哑巴。
毕竟,他时常回答不上殿下的话。
“阿默啊,怎么又不说话?”
每当听到殿下说这句话,席默的心里就格外的惶恐,手心捏得紧紧的。
他就是块烂木头,他……说不出什么能让殿下高兴的好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