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尽欢自不必不提。
袁通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直到烈日高悬,才悠然转醒。
昨晚贪杯多喝了一些,现在只觉头昏脑胀、浑身酸痛,胃里咕咕作响。
酒量还是太差,三五杯就醉了...
今日起,戒酒!
心里胡思乱想着,袁通抬头望向四周,见满洞狼藉,到处都是残羹剩饭,角落里横七竖八倒了一片,看来昨晚都很尽兴。
不远的柴垛上,黑狐抱着尾巴蜷缩在阿虎怀里,正睡得香沉,还不时吧唧嘴。
这小子...
袁通哑然,要不是这年代没有摄像机,真想给他俩录下来,留到婚礼上循环播放。
珍惜吧,这最后的狂欢!
叹了口气,袁通起床伸展了下筋骨,曳步向洞口走去。
行不多远,突然放慢步伐,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只见一道庞然大物趴在前方,几乎堵住大半个洞门。
原是老豺喝得烂醉如泥,至今尚未醒酒。
昨晚在宴会上,这老货一开始还装腔拿调、颐指气使,两杯淡酒下肚,便立即现了原相,变着法儿地推杯换盏,来者不拒,喝到兴浓,直接闯进后厨,搬起酒缸就往喉咙里灌,三五缸下肚尚觉不彀,又将醋缸吃了大半,方才心满意足。
喝醉之后还不消停,又独自溜去后山山崖顶上嚎了一宿,直到天际泛白,困意上涌,这才晃晃悠悠回到洞府,进门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如此做派,哪像什么豺妖,怕不是酒醪虫成精!
对这个平日作威作福惯了的老豺,袁通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尤其是前几天巡山还出了那档子事,虽说自己也是受害者,但老豺也因此吃了个闷亏,丢了面子,很难说不会把这笔帐算到他的头上。
因此路过老豺时,袁通蹑手蹑脚,尽力不惊动对方。
生怕这老妖怪醒了看见自己,想起之前的事,怒极之下将他一口吞了。
到时候再想求饶可就来不及了...
可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这妖一旦走背字,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喝口凉水都塞牙!
袁通这厢才如履薄冰地跨过老豺一只手爪,正打算迈过另一只,脚抬起不到一半,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邪风,打着旋儿从老豺最为敏感的鼻头上掠过。
那老豺睡得正酣,忽觉鼻尖瘙痒难耐,就好像被人用狗尾巴草不住搔挠,没忍住一個喷嚏打将出来,连臭气带唾沫,一气全喷在袁通脸上。
可怜后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觉耳畔炸开一道响雷,身前恶风扑面,紧接着腥雨倾盆,被那股臭气卷着噔噔噔倒退三步,又被老豺坚硬似铁地尾巴绊了一跤,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两眼发黑,耳膜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再瞧那老豺,浑然不知刚才一个喷嚏差点把袁通哧出魂儿来,两眼迷迷瞪瞪睁开一条缝,见身前躺着道白影也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不少。
使劲晃了晃脑袋,耷拉着眼皮打量了半晌才认出袁通,打个呵欠,目光渐渐变得犀利起来。
袁通此时也回过神来,抬头便见一颗硕大的狰狞狼头亘在眼前,几乎跟他脸贴着脸。
他甚至能闻到对方口鼻间散发的犹如死老鼠腐烂后的膻臭,那味道钻鼻窜窍、直透天灵,呛得他涕泗横流,喉咙眼儿里直发痒。
“小鬼,你大中午的不去睡觉,来本先锋处做什么?”
老豺盯着面前“娇小玲珑”的小白猿,语气有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善。
近在咫尺的距离,老豺每吐出一个字,袁通便觉被人攥住腿脚浸到粪水里洗涮一个来回,心里纵有千言,话到嘴边却吐不出半个字。
实在开不了口啊!
老豺等了一小会,见他迟迟不说话,脸色愈发不悦,缓缓直起腰身,壮硕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遮天蔽日,将袁通整个笼罩在阴影下。
“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随着距离的拉开,盈天的臭气陡然减轻不少,袁通如释重负,不等他长出口气,老豺又已逼至近前。
这回的压迫感比之前更甚。
望着老豺直欲择人而噬的凶恶眼神,袁通不由胆寒肝颤,浑身的毛发都被汗水打湿,向后一直退到墙角,一颗心早已沉到谷底。
这老物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啊,老子记起来了!上次巡山,就是你小子...哎呦!是哪个不长眼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
老豺瞪着袁通,突然想起前事,不由咬牙切齿,正待扑上去将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撕成碎片,忽觉屁股被谁狠踹了一脚,“嗷嚎”一嗓子猛地转身,只见兄长奸猾巧诈一脸阴沉地站在身后,到嘴边的狠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偌大的身子就像被针扎破的皮球,瞬间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臊眉搭眼挪到近前,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狈哥,你干嘛啊...”
那副受气小媳妇的可怜模样,瞧得袁通张口结舌,下巴好悬没摔到地上。
“没出息的蠢物!”,奸猾巧诈没好气地瞥了老豺一眼,“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闷头大睡!把夫人布置的任务都丢到脑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