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月华初上,王小翠见四下里无人,便到地里偷摘了几棵玉米放到了背篓里。
她挣的工分少,怕到时候不够吃,就会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的藏一点在身上。他发现,村里很多人都在这样做,只要不被大队长发现,几乎都没有问题。
但是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明明四周没人,但她就是被刁一桦发现了。
那时,刁一桦正要趁着夜色去送举报信,就见到了她在偷玉米,于是让她去送信,并指给她一条小路,借给他一辆自行车,来回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并且威胁她,如果她去,不但不会把她偷玉米的事情说出去,另外还会给她十块钱。如果不去,他当即就要去大队长那里告发她。
如果她说出举报信的事,他也不怕,只要死不承认,谁也拿他没办法。反正他平时与夏青青又没有接触,脏水怎么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反而是她王小翠,整天看不惯夏青青,人又自私自利,阴狠恶毒,她就算说出是自己要她顶锅,旁人也只会相信自己而不信她王小翠!
王小翠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又想到举报信一旦递上去,红袖章就会把大队长和夏青青抓走,就算最后被放出来,就算不清白了,会被人说三道四,那样,自己平时所受的气也算找补回来了,就接下了信。
只是送个举报信,又没有什么风险,还有十块钱可拿,跑个十来里路怕什么,何况还有自行车可骑。
当即拿了钱,就去了县里,把信塞进了革季会的大门。
原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以后就算是红袖章抓走夏青青,夏青被人批斗,剃阴阳头,甚至去农场,也都不关他的事了。
可是,谁能告诉她,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那天她出去,可是夜里,老天保佑,千要不要有人发现啊,啊,啊__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刁一桦。
他躺在炕上,双手交叉,枕在头下,两眼微眯,似乎睡着了,实际上,他脑子清醒的很。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也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心里空劳劳的。
在下乡之前,他还踌躇满志,自信满满,那时的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能顺风顺水,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但是下乡之后,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夏青青不再是那个他印象中的夏青青,魏子越也不再是印象中的魏子越。而他刁一桦,也不再是那个做事光风霁月,胜算在握的刁一桦了。
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吗?
他想是的。他原先的打算是让革委会把夏青青抓走,然后他再找关系把她救出来。
这样,她就对他感激涕零,从此投入自己的怀抱,然后掏心掏肺为自己利用?就像她当初掏心掏肺地对待魏子月那样。
但他所想像的这些都没有,反而是红袖章被夏青青利用,正用尽心机在调查是谁写的举报信,这,就很出乎意料。
好在,他知道当时有所防范,没用自己的字体。好在他运气好,找了一只替死鬼,只要替死鬼宁死不招,任谁也想不到他的头上。
尽管如此,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心里空劳劳的,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