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完床她又转过身来给姜瑜通发,姜瑜看着镜子里春雨平静的脸,打心底里羡慕她。
干的虽是伺候人的活儿,但起码父母亲人都在身边,日子也有盼头。
想了想,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镯子,是她进府第二日给康氏奉茶时,康氏赏她的。
一个成色一般的玉镯,对康氏来说算不上什么。可对于她们来说,却也算贵重首饰了。
姜瑜拉过春雨的手,把镯子给她戴了进去。
春雨着急的想推拒,“姨娘,这物件儿贵重,使不得,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姜瑜按住她的手,抬头笑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点儿,“傻姐姐,给了你,你就收下吧,权当是我提前给你的陪嫁。你也知道,我一个将死之人,留着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要让它随我入土么?那多浪费啊,这颜色好,你戴着正正合适。”
春雨听了,喉中一哽,刚想说点儿什么,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姜瑜看她哭了,反倒开怀的笑了,总归这世上还有人真心念着她。
然后马上又板起脸,故作不悦,“难道姐姐是嫌弃这镯子晦气,不愿收下?”
春雨哭得一抽一抽的,连忙摆手摇头想说不是。
姜瑜看她着急的不行,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诚的对她说道,“好姐姐,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咱们相处的时日不长,可这几天,都是你无微不至的关心我、照顾我,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多谢。若是换做别人,只怕并未将我放在眼里。虽然我没有几天活头了,可至少最后还有你陪着我,给了我最后一丝温暖。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个镯子还拿得出手,你就收下吧,就当是为了让我走得安心一点。”
“姨娘,说不定…说不定后面会有转机的,您别这样儿呜呜呜。”
“别为我难过,这是我的命,我认了。别哭了,我还没哭呢,怎么这会儿倒成了我安慰你了。”
姜瑜看她哭得越发不像样,心里淌过一股暖流。
至少在这吃人不见血的府里,还有个真正关心她的春雨,赤诚又善良,她也不算白来一趟吧。
眼看出殡的日子越来越近,春雨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不舍,她面上也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和害怕,表面上在他人看来,倒也符合她的心境。
毕竟谁不怕死?
而且自从那天之后,裴钧煜就再没来找过她。
康氏那边已经选好了陪葬的下人,有从府里特别挑选的,也有从外边儿人牙子买来的,再加上她这个冲喜失败的,整整二十个。
康氏身边的夏嬷嬷提前两天就把陪葬要穿的衣裳送到了她这里,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讽刺的是,这是一身儿鲜艳的水红色衣裳,做工极好,触手丝滑。但她这个陪葬的人死后是要被烧成灰装坛的,连具全尸都没有。
连死也要死得体面,不愧是堂堂潞国公府,就是大手笔。
没有得到一丁半点儿来自裴钧煜那边儿的消息,姜瑜心里越发慌乱。
虽然那天男人胸有成竹的对她再三保证万无一失,但面对死亡,她做不到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