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你在哪啊?我迷路了。”
这时候,许栀觉得自己应该带些哭腔才好。
她正这样想着,还没来得及做表情。泪腺就自觉地开始工作了,她的心里也有一处地方酸啾啾的。
许栀蓦地将这一幕与她幼年时的一个场景联想起来。
她的父亲经常出差,母亲也要工作。
直到上大学之前,每一个漆黑的夜晚,她都是与自己待在一起。
“这里还真黑……”
“母妃你在哪儿啊,我怕黑。”
她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害怕黑暗,这是许栀自幼年时养成的惊恐。
熄灯之后的大殿让她手上的灯显得微不足道。
许栀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很远,远到她判断不出距离。这个大殿似乎没有尽头,这样漫无边际的空旷,让她想起了秦始皇陵兵马俑。
她捏紧了灯柄,心里越发没底。
她开始懊悔,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乱走。
她甚至想她该不会是又走到了什么地方?难道还有比穿越更为奇异的事情?
许栀强忍住恐惧,“有人吗?”
“里面有没有人?”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绊到一个小槛,踏进内殿的一刻,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木质器具的味道,她隐隐约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说不上来,但的确很熟悉。
低沉的问句像是黑暗中爆破的气泡。
“荷华?”
这是嬴政的声音!
她在迷糊朦胧中又拐了一道弯,才看见亮光的位置与声音的源头。
“荷华,”嬴政高大的身躯立在她的眼前。
他的手中小心地护着一个火折子,火芯将他的面庞照亮,于身后巨大无比的书架上勾勒出清晰的倒影。
“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父王。”许栀的眼眶里晃荡了泪水。
嬴政叹了口气,对她招招手,“过来。”
听嬴政这种轻缓温柔的语气听多次了,她是真想把自己当成嬴荷华。
可她是许栀。
“父王,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这种罕见的直接带着孩子气的质问,倒是一下把嬴政给问得愣在哪里。
嬴政忽然笑了起来,“这是在埋怨寡人处置了你的救命恩人?”
许栀根本看不出来,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其他疑问。
他还是相信了她头一套说辞?
“不是。是赵嘉答应我了,他说他想回到生养自己的地方。博士们说过“落叶归根”的道理,我想这是人之常理。所以我才愿意帮他说说话。”
她看见灯影在嬴政的衣袍上跳动,嬴政看她的眼神还是未变的柔善。
“寡人若不放赵嘉,荷华会生气吗?”
许栀觉得这个节骨眼上,不把他放回去实在是好事一件。
原本想送赵嘉一个人情,结果人家根本不需要。
不把他放回赵国代地,那他后面与燕丹赵燕合纵之事可能就此作罢。
许栀注视着嬴政的眼睛,童言无忌:“不说赵嘉,任何人如果是大秦的阻碍,大可都不放的。”
嬴政温和地看着她,他的瞳孔中燃着小小摇曳的光,眼睛像是黑曜石一样透亮。
如同一重大海上,孤独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