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马车很稳。
张良拿她没办法,只能吩咐车夫走慢一些。
她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低头去找蒙毅那件大氅,想着过后要还给人家。
“衣服呢?那衣服……”
“这里。”
许栀把大氅抓起来展开,开始往他身上比划。
张良眼眸一沉,“谁的?”
她顿时被这种语气给吓住了,她很清醒,坐在她对面的,如果不是李家那位还是谁。她面对简短有力的两个字,简直像个软脚虾。
许栀捏住衣角的手作虾子刨水的动作,声量都小了,软声懦弱地说:“蒙……蒙毅的。”
张良被她这情态给怔住了,他也没有说太重……怎么好像要哭了。
但他的确有更重要的话要问她。
“荷华,我问你,你为何知道《素书》的内容?”
黄石公所赠《素书》
许栀转又抬起头,这一双棕色的瞳仁,他不是李贤,而是张良。
先生……少傅?应该是,张少傅。
她有些不乐,“是你在古霞口昏迷时喃语的,我记下来了。”
这个回答既然合理又离谱,但让张良无处反驳,他昏迷的时候说的话,他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许栀想着他还是没有搭理自己所许的高官厚禄。
“放着我与你言的御史中丞不去做,父王也让你自己选了,为什么偏想去做博士?博士不备政务常事,修编一辈子史书有什么好的?你不是适合做这个的人。”
她多次有意点明王绾就是想他去做御史。许多博士官在统一之后会被清理,她不能让他往火坑里跳,当时说的时候她提也没提奉常之属,谁知道张良就偏选了这个。
许栀的声音越发不甘,她想要站起来,最好离他远一点。
冰雪路马车容易打滑,车一晃,她没撞到车壁,身下垫着个很温暖的触感,她不知道抓着了的是自己的衣裙还是蒙毅的大氅,亦或是一截绿白色衣袍。
月色几许,冷气也在缓慢从窗口渗入,她垂着脑袋,迷蒙着眼睛,她看不清,又往前凑,看到了淡白色仙草纹路,她推不开这个阻碍她视线的白色,手要继续往上抬,搭在了一个很合适放手的地方。
张良肩上一沉,很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拉起来,他一抬手很可能不小心碰到她的腰。
不行,不行。
他手足无措,何时也变得结结巴巴了。
“起……起来。”
“噢,好。”许栀收到信号,准备马上起来。
人是立起来了,但没完全起来,车厢狭小,也站不起来。
她还在问,而且是离他很近地问:“先生为什么想要做少傅,你很喜欢教书育人?”
成何体统。
张良不敢与她对视,她的这个问题,他不知说什么。
胆战心惊,心乱如麻。
她依稀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慌乱,把他错当成躲避。
许栀撑起来,两只眼睛上下地看他。
她没有胆子把张良从束之高阁之处拖下来,她不敢面对自己对他复杂至极的感情。
但现在她敢。
她趁着酒劲儿,掌在他的肩上,对他嘟囔:“……我不想先生当我的老师,如果可能,我一点儿也不想喊先生老师。”
张良只能在她醉意更重的时候,抚上她脑后柔黑的发,很轻地说了一句,“你父王说是等同少傅。”
许栀埋在一处温和,沉沉笑道:“我是荷华的时候与先生对面,我才敢喜欢先生。”
“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她凝视他的眼睛,又笑着撞入他如潭水般沉静的眼瞳。“有月如此,你得问以前的我。”
张良忽然怔住,近在咫尺,人比花娇,玲珑小巧地窝在他身上,像只卸下伪装的狐狸,时不时要伸出爪子去挠他的心,拨动他的弦。
分不清真假,孰对孰错,是一瞬一刻,也是一个停留。
也正是熟知太多利用与谋算。
张良想要直视她的灵魂,“你,当真心悦于我?”
仿若梦中,她才敢诚恳地把心掏出来,小心翼翼,就只展现那么一眼。
她点点头,笑着对他说了更加现代的回答:“我真心喜欢先生。”
她的脸颊上洒下邯郸一抹月,如清辉吻上海棠枝头香。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张良要把手中的袖子攥得发白,他心中紧张,又一时间不能消化,故而还不曾把那‘喜欢’一词顺畅地念出来。
许栀一把捧着了他的脸,在沉困的睡意袭来之前,她倒在他的肩上说:
“书上,兴许也是两千年前。”
不是两千年后,而是两千年前。
——
嬴政去哪儿了,他杀人去了。
【oh,会描绘史书记载的他去报仇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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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去哪儿了,他杀人去了!!
【oh,会描绘史书记载的他去报仇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