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胜宽这话一出，客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然后静谧中，十分微弱地传出一点声响，像是猫的叫声，却又和平时听见的不太一样。　　　　洪知秀猜测着问道：“是不是咸岳xi觉得小玉最近只能呆在家里，所以送了只宠物过来。”　　　　刚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李知勋正好听到这句话，直接否定了：“不可能，她怕除了人之外的所有动物。”　　　　想想她平时虎得能上天，可其实胆子小得可以，怕动物，怕水，恐高，还晕血。尤其怕疼，被纸轻轻划一下也能闹腾着喊半天，据她自己挽尊的说法，她痛觉神经比较敏锐，上辈子可能是豌豆公主。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徐明浩还是大概明白了现在的情况，直接提议说：“要不我们打开看看吧。”　　　　大家相互看了两眼，有点犹豫，最后全圆佑一锤定音：“还是看看吧，如果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尽管咸煜的住址应该没有暴露过，可最近这个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的没什么，以他们的交情真看了一眼咸煜也不会介意的。　　　　伴随着撕开纸箱胶带的声音的，是文俊辉开门的声音，接着是咸煜的声音。　　　　“我哥给我送什么东西了……吗？”　　　　尹净汉第一个反应过来盖上了纸箱的盖子，夫胜宽捂住了Samuel的眼睛。　　　　站在后面的几个成员没能看清是什么，但看中间的几个人现在的反应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了，权顺荣转过头说：“没有，硕珉就是想骗你过来再吃点宵夜。”　　　　咸煜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最后轻笑出声：“箱子里，是什么？”　　　　她一步步上前，想要掀开盖子，被尹净汉一把抓住了手：“别看。”　　　　她与他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固执地打开了纸箱。　　　　纸箱里，是一只已经血肉模糊的幼猫，还有一张纸条，写着“这都是因为你，去死吧”。　　　　刚才他们听见的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只是大概已经耗尽了气力，所以那声音变了调，此刻听来有些凄厉。　　　　崔胜澈和李知勋认识咸煜最早，以他们对她的了解，她现在就算被吓晕过去也不奇怪。　　　　可她平静得可怕。　　　　在一片沉寂中轻轻地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接着，抱起纸箱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　　　　“宠物医院。”　　　　崔胜澈拦了她一下，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　　　　咸煜说着就要绕过他，崔胜澈已经立马穿好了外套，从她手上把纸箱拿了过来，碰到她的指尖，凉得吓人。　　　　“走吧。”崔胜澈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交代着，“你们不要跟来了，别把事情闹大。还有，知勋，和素珍姐交代一下这件事。”　　　　一路上咸煜都显得过于镇定了，反而让崔胜澈觉得不安，进宠物医院的时候，大概是纸箱里散发着的血腥味有些浓重，引得不少笼子里的狗叫唤了起来。　　　　咸煜是连马路对面有条栓着的狗都会害怕的人，这会儿却面不改色地在登记的表格上刷刷刷地写着。　　　　崔胜澈以为她这一晚上都不会说话了，直到兽医抱着幼猫进了手术室，咸煜像是没了力气，背靠着墙才勉强站住，眼睛还注视着手术室的方向，用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我放弃了。”　　　　在那个瞬间，他没明白她的意思，然后她转过头来，看向他，如释重负般地笑了，加大了音量重复了一遍：“我放弃了，我不想当爱豆了。”　　　　依靠着众人的喜爱为生，按照他人所想的样子活着，她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崔胜澈想安慰她，可他开不了口，因为见识到了她所承受的恶意，所以他怎么能轻飘飘地叫她坚持。　　　　像是本来就没期待他的反应，咸煜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你没大家以为的那么喜欢我吧。”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崔胜澈和咸煜认识这么久了，他们关系很好，他把她当妹妹那样喜欢。　　　　“刚开始是因为我是前辈，所以总要礼貌对待的。”　　　　“后来是因为我哥，毕竟是朋友的妹妹。”　　　　“再后来我哥去了SM，拜托你照顾我了对吧？”　　　　他想否认，或者说他应该否认的，在这种时候，在她已经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的时候，他应该无比坚决地否定的。　　　　但是两个人都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他对她很好不假，他很照顾她也不假，可那种照顾不是因为喜欢这个人，更多的是哄着而已。　　　　开始是不得已，后来是因为义气，慢慢成了习惯。　　　　她不想练习就缺席，她不开心就要有人去安慰，她热情对方就一定要接受。　　　　在他那么拼尽全力的时候，她却仿佛把所有练习生都渴望的目标当做了一个童年时想要的玩具那样。　　　　说到底，他一直只是把她看成个没长大的孩子而已。　　　　他以为她不会知道的。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说猫救回来了，只是一条前腿以后恐怕都会一瘸一拐的。　　　　咸煜上前抱过猫，记下了所有注意事项，买了必要的物品，谢过医生之后就往外走。　　　　崔胜澈还惦记着她怕猫的事情，想上去接过来，她顿了顿，把手边提的笼子和猫粮塞给了他，猫还是自己抱着。　　　　回到宿舍门口，咸煜捋了捋头发，然后笑着说：“抱歉，今晚麻烦你了，还有大家……帮我和他们说声谢谢吧。”　　　　换作以前的咸煜，什么时候带着这种公式化的笑容说过这样的话。　　　　“小玉，其实……”崔胜澈想要辩解，不管怎么说，认识了五年，是有感情在的。　　　　“胜澈哥，我累了，想回去睡了。”　　　　他最后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好。”　　　　“那么，再见啦。”　　　　最后上扬的尾音像极了她还可以放肆大笑时的样子。　　　　只是那是崔胜澈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他们所还认识和了解的小玉。　　　　直到第二天文素珍来替咸煜收拾东西，告诉他们她一大早只带着猫就出国了，他才知道，那一声“再见”的意义。　　　　权顺荣拍了拍崔胜澈的肩膀，说：“小玉现在去国外休息一阵也是好事。”　　　　休息吗？不是啊。他太清楚她了。　　　　“顺荣啊，我好像干了一件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是他一直守着很久以前的印象，所以昨晚才没能坚定地成为她能依靠的力量。　　　　也许，昨晚陪着她的是咸岳，是金钟炫，甚至是和她认识不久的尹净汉或者任何一个人都好，结果就不会变成这样。　　　　那是二〇一四年，索契冬季残奥会在俄罗斯索契举行，德国夺得巴西世界杯冠军，连载十五年的《火影忍者》完结。　　　　那是二〇一四年，咸煜出国，音讯全无，在日本出道，前路迷茫，Samuel离开了Pledis，咸岳离开了SM，SEVENTEEN出道计划因公司资金问题一再顺延。　　　　那是春风吹拂前的寂静，是光普照前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