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长的棕色发丝旖旎着散落一地。少女衣衫不整,有些惊讶地看着居高临下笼着她的少年,圆圆的杏眼里盛满了不解,漆黑的瞳孔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深邃而明亮。 ……现在是什么情况? 把她推倒在沙滩上的下一步,当女孩子用懵懂无知的眼神看着你,像实验台上的小兔子似的任人宰割,然后……究竟该干啥来着? 他眨了眨眼,向着未花的脸颊伸出手。 女孩子的脸颊很柔软吧,肯定。 啊,碰到了。果然又白又软又暖和,像是便利店刚做好的肉包子一样可爱。 光是摸了摸还不够有实感似的,手指下意识地戳了戳,然后又轻轻捏住——“很痛哎。” 高尾和成猛然回神重新看向她的眼睛,身下的少女瞬间收去了惹人怜爱的表情,紧皱着眉头。“放开,你要干嘛啦。” 你对我还真是完全没有戒心,我是该高兴好还是伤心好啊——几乎把自己的心情脱口而出,高尾赶紧咽下口水把话头憋回心里。 “抱歉抱歉,看你脸上的赘肉长得挺好玩的……”“什……我脸上有赘肉了!?” 肥胖是所有女生不共戴天的仇人,未花大惊失色猛地揪住了自己的脸颊用力掐,像是能把肉掐掉似的喃喃自语:“冷静,明、明天开始节食减肥吧……” 她慌里慌张聚起眼神盯着鼻尖,试图用意念将视线拐弯看到自己的脸,眉毛更加纠结地拧成一个结,全神贯注到完全没有自己还躺在男生身下的意识。高尾盯着她的斗鸡眼,差点笑场。 啊啊,真是傻得没治,说什么都信。 怪可爱的。 “是呀,你又不肯跑步,吃的又多,胖也是当然。” 看她一点没有按照气氛演的意思,本来有些紧张的高尾被彻底打岔,只好放开未花翻身并排躺在她旁边。 “高尾!” “哈哈哈哈热胀冷缩嘛,暑假过去自然就瘦了。” “怎么可能啊!” 沙滩毕竟不是床垫,后脑勺好痛。高尾单手垫在脑袋下面,安静地仰望天空,才看见与皎洁的明月相映成趣的,是夜幕中缀着许许多多数不清的繁星,像是一整盘打得细碎的钻石,比在东京时更多更亮。 “嘛,跑不动就算啦,这次我们就名正言顺地偷懒,晚点回去监督就挑不到毛病啦。” 像这样和未花一起欣赏夜色时,运动社团少年心中时常沸腾着的焦躁和冲动就逐渐平静了。天空与大海有着令人安静的力量,在声声浪涛与温柔月光中,气氛安定到困意丛生,高尾努力撑大眼皮保持清醒,为了驱赶困意开始絮叨:“哎你看天上的星星,上次在天台上也是类似的星空吧?我觉得今天的星星没有那天的流星好看——不,好像也不是,好像比那天还好看——哇你看那边有颗星星在动哎!还是红色的!” 他伸出右手指向天空,将红色星星的位置指给未花看。 “你看,就是我食指指着的方向……啊,不是,是飞机夜航灯。切。” 少年还不死心,食指点着星星们挨个搜索着比较奇特的地方,忽然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甜美的气息离得极近,顺着不足十公分的距离吹到他的耳朵。 “唔!” 非常奇妙,耳朵被吹了气,侧腰就像被搔了痒痒肉似的又酸又痒。高尾措不及防红了耳朵,一打滚拉开距离有些慌张地看向未花。 ——少女却并非故意,只是侧躺着闭上眼睛睡着了。 “睡得太快了吧……也难怪,最近什么活儿都让她干……监督也真是狠心,哪有把亲女儿当牲口使的道理,女子经理不就是惹人疼的存在嘛。” 月光洒在上神未花优美的曲线上,轻纱一般扫过全身,投下动人的阴影;安静的海风吹拂着她的碎发,连日的劳累下她连梦中都带着委屈的表情,纤细的睫毛轻轻颤动,令人想为她抚平眉间的皱纹。 在杂货店里见到的、白得发光像是从画中走出来女孩子,现在正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着。 果然一想到她没自觉的傻样心情就超复杂的——她只对我没防备还是在别人面前也这样啊?——那种既担心又高兴的心情。 说起来,和这个笨蛋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了呢。看她和绿间反复吵架也好,邀请她去天台看流星也好,试探她的料理天赋也好,帮她训练体能也好,督促她接受化学补习也好,拉着她去游戏中心也好,大家一起打棒球也好,来海边合宿也好,无论让她做什么都是一副我才不听别人管呢的反骨相,被逼着做了之后却意外认真又努力;看上去粗枝大叶,心灵却也和普通女孩子一样纤细;一根直肠通到脑的笨蛋,开心的时候兴奋到违反校规大喊大叫,难过的时候躲在毛巾下面掩头痛哭—— 越是和她相熟越是觉得有趣,想要了解她的一切,甚至得到她的一切…… 脸颊那么软,身体一定也非常柔软吧? 仿佛失去理智。 想象着她在自己的掌中被随意拿捏,揉搓,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她的温暖的、动人的、像流水一般干净的、没有被任何其他男人看到过的漂亮的身体。 只对自己绽放时的样子。 ——以及被我弄脏时,她强忍着羞耻而发出蜜糖般喘|息的迷|乱表情。 「ああ、汚したい。」 少年不由得伸出手,却忽然止住行动。 为什么……我想对她……做这种事……? ——我不会是喜欢她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 连滚带爬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少年跌坐在沙滩上,远远地注视着无知无觉的少女,额前发在夜风中慌张地摇荡。 诶!?啥!?对她!?这就是“喜欢”吗!? 幸好他的直觉一向是准的,有着野性气息的鹰眼的活用令少年培养出了超强的潜意识。答案是很明显的,他一个整天抱着篮球不撒手的单身狗,突然间发了什么神经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同龄女生格外上心,除了青春期开始日渐强烈的性意识导致萌生出了恋爱感情外还哪有别的解释啊。 原来如此,我确实是有点喜欢她了。 不是作为同学,而是作为一名男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然而就在高尾和成给自己的心情盖章的一瞬间。 笑容,消失了。 少年的双眸之中忽然浮现出寒冰一般冷静而坚定的欲念。他的意志力相当强大,在原因明确之后,他甚至能强行压抑住方才那种纯粹瓜葛于性的懵懂冲动,难以想象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雄鹰,高尾在海浪声中安静地凑过去,再次抬手轻扶住未花细瘦的肩膀。 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了。 给你做个标记吧。 他俯身低头,海风中于少女纤细的腕骨上轻落下一吻。 只属于我的标记。 ——预定完毕。 我付了定金了,所以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啦。 你已经,逃不掉了。 轻轻握住未花的手,高尾侧躺着面对她的睡颜,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嘛,日子还长着呢,她那么笨,说了也不明白吧。 此刻就只需安心地睡觉就好咯。 然后,刚才看上去还表情危险的家伙就真的放松了神经,捏着女孩子的手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后来他是怎么醒的呢。 是被上神未花捶醒的。 睡着的时候还是个天使,睡醒了完全就是个暴力女,高尾和成被狠狠敲了脑袋,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好痛!叫醒服务没必要用打人的方式吧……” “你抓我手抓这么紧干嘛!我会被风吹跑吗!?捏得我血管不畅整只手都麻了……别碰!” 听见她手麻了第一反应就是抓她的手拿来玩,高尾每次都能在妹妹学跪坐跪得腿麻了的时候把她捏得叽哇乱叫,还美其名曰“帮你活动活动好得比较快”。 “不不不你那么重风怎么吹得跑你。” “高尾!” “哈哈哈哈听说这一带有食人鱼会上岸捕食呢我才紧紧抓着你。” “……食,食食食人鱼!?莫非你担心它们袭击我?哇不愧是我的同班,你心肠真好。” “哪里哪里,我怕食人鱼撑死了,又或是食人鱼来了你丢下我跑了怎么办,我身上完全没有肥肉根本不好吃,当然得把好吃的留给食人鱼啦!” “——高尾和成你做个人吧!” 就知道未花又要揍人,高尾撒腿就跑,还回头嬉笑着做鬼脸故意惹她生气。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有什么改变了。 至少对他来说,想得到一个纪念品。 “咳咳,” 他张了张嘴,想象着自己在未来称呼她的模样,随即又想到绿间已经借“笨蛋未花”的绰号开始叫她的名字了,就觉得既然有人破例便没什么可顾忌的。 “未、未花?” “……干嘛?不对!你怎么突然直呼我的名字了!谁允许你乱攀亲戚了!” “小真不也常常叫你‘笨蛋未花’‘笨蛋未花’的,直呼名字你不早就习惯了吗?还是说你想让我也笨蛋笨蛋的叫你?” “不许叫我笨蛋!不如说从根本上来讲,不许用‘笨蛋未花’来称呼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呀海风太大我没听清呀,未花~” “我说不许叫我笨蛋啦!” “好呀~那去掉笨蛋的话‘未花’就保留啦~” “未花也不许叫!连姓带名地叫我!别装傻!别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未花 of 上神也行,简称未花~” “你也太无赖了!!!” 我想得到的纪念品。 就是直呼你名字的权利。 少年和少女在月色中笑闹着。 月が绮丽です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