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缓一缓和议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只要他的态度能让官家感到安心即可。
司马懿拱手正声说道:“官家请放心,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金人绝不敢对此有所异动,即便缓一缓他们也无可奈何。”
这一刻,司马懿感觉到无比的畅快,因为他从来没有在皇帝面前敢用如此强硬的语气说话。
因为他从来没有侍奉过如此不敢胆色且态度优柔的皇帝,像这样的皇帝若是身在他那个更为混乱的时代的话,恐怕早就成为冢中枯骨了。
之前那曹家三代,可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就生怕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被他们发现,从而导致被他们所猜忌。
猜忌这种东西,言不清道不明的,一旦沾上了,可是再也难以被洗清了。
这是人性使然,天底下是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
当初他因为长时间把持重兵坐镇关西,本来都已经被曹叡给猜忌了,就等着准备要对他软刀子下手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正值壮年的曹叡却突然不行了呢,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病重,头脑也变得不再清晰了。
后来再加上有曹叡的心腹之人为他说话,这才使他安然度过了托孤一事,现在想来他也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后背还是止不住的发凉,或许那一次是他在上一世当中最为危险的时刻吧。
司马懿此时已经很清晰的洞察到,眼前这个皇帝绝不是什么庸主,更谈不上什么昏聩无能,头脑清晰考虑周全且权谋控人皆有度。
但最严重的问题和缺陷是,官家的胆色始终十分有限,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影响可不小。
想来应该是被之前的几次兵变,以及金人的搜山检海来抓他给吓破了胆吧。
胆色这种东西,若是寻常百姓没有,最多也就是在平日里多吃一些亏,多饿几次肚子罢了。
但若是身为皇帝都没有一丝胆色的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这也就意味着这样的王朝,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然后慢慢的等待着灭亡。
因为就连皇帝都不敢打,也不敢谈什么出兵的事情,难不成下面的文武们还能抗旨,擅自出兵北伐不成吗?
如此不随皇帝之愿,又岂能容他。
不过这都没关系,依照官家对之前这个秦桧的信任,只要表现出足够的信心,那么官家他自然会有所动容。
这世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对于君臣而言,所谓信任更是虚无。
睿智的司马懿之前就已经想明白,官家曾经之所以对秦桧如此信任,不过于就是因为秦桧能够切实贯彻官家的求和意志,并且能为其想到很多实质又有效的办法,以及还能做出实实在在的行动,得到最后想要的结果。
一旦脱离了这个范畴,那么这种所谓的信任与恩宠也就随之土崩瓦解了,而这个秦宰相的仕途也就为此而终结了,仿佛他的作用就只是为求和而存在一般。
当然了,这也真是他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关键原因所在。
若是曾经的司马懿,他定然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这么多,只需简单几句点明要害即可。
他曾经人在曹营的时候,向来都是一副孤寞寡言的模样,除非他人问起,否则他绝不多言,因为他深信言多必失。
所以在当时外人的眼中,司马懿向来都是一个不喜闲谈的人,有事只说事,没事就闭口不多言。
但今日已不同往时,无需再像当初在曹营时的那般隐忍了。
所谓审时度势,便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并根据面对什么样的人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论形式的预判,司马懿他也从未有预判错过。
而且司马懿也并未乱说,当前的局势对于大宋而言明明是有优势的。
不久前金人刚在濠州吃了败仗,嗯.....至少大宋朝廷是这样认为的,官家也是这样认为的,金人不战而退这不是胜仗又是什么呢,只要敌人退了那便是胜仗嘛,没毛病。
所以按理来说应当是大宋掌握了主动权才对,而为此担忧的人也应该是他们金人。
对于大宋而言,在当前形式下完全可以说战也可以说不战。
只可惜这皇帝一心只想求和苟安,直接便将包括岳飞在内的几个主要将领全部撤了回来。
既是向金人示好,同时也是避免军队继续做大。
或许对于官家而言,这就是非常好的一石二鸟之计,如此又有何不妥呢。
大局形式是一回事,但自身的利益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