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郝大壮起得很早。
他妻子上个月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这段时间郝大壮总是边干活边乐呵,特别有精神。
不过刚生完娃的女人肯定不能和平常一样靠缝缝补补做点零碎话来补贴家用,加上坐月子的开销,让只有半亩地可种的郝大壮家掏空了本就不多的积蓄。
于是他只能每天去村外砍柴赚点外快,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对父母早已去世,三代单传的他来说,有了后代就是天大的喜事,就算死后下到阴曹地府也能在列祖列宗面前抬得起头来。
郝大壮起床后看了看熟睡的妻儿,脸上尽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借着一点朦胧的光亮出门打水洗脸,背上砍柴刀沿着小路向村外走去。
村外树林外围能用的柴火基本上都被村里人砍完了,为了不让树林一次绝了苗,也为了防止自己来年还要来砍一波,他这次特地早起进入了树林深处。
【听说树林深处有狼群出没……】
郝大壮心中有些忐忑,但迫于生计自己只能硬着头皮上。
幸运的是,他不仅没遇到狼,还逮到一只大肥兔,这让他喜出望外,把兔子挂在身后满满的柴火上打算就此回村。
刚走两步,他就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郝大壮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那是一摊还在流动的鲜血,从草丛里流淌到了他的脚下。
他顺着血迹拨开草丛一看,一个深棕色头发的年老北境人倒在血泊之中,胸口缓缓起伏,貌似还有一口气。
尽管郝大壮只是个普通农人,但也会经常磕磕碰碰受点伤,所以进树林深处砍柴的他身上带有一些乡村里常用的止血草药。
他解开那北境人的衣服,发现伤口不算很深,郝大壮二话不说,嚼碎了草药敷在对方伤处,又撕开了自己的粗布衣服用作绷带,将不再流血的伤口紧紧包住。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发现这个北境人似乎很面熟,像是几年前搬到村里来的那大户人家的家主。
不过这户人家一向深居浅出,只有逢年过节才会露上一面,郝大壮也不敢肯定。
那北境人悠悠醒转,看清郝大壮的模样后双眼骤然亮起。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用带有北境口音的汉语问道:
“你是我们村的……大壮对吧?记得你上个月刚添了个儿子,我听管家提起过这件事……对了,我姓贝,贝壳的贝。”
郝大壮点点头,同时在心里琢磨起来:
【好像这位北境来的贝老先生确实是村里大户的家主,不过他怎么会受伤倒在这里?】
“我好像从山坡上摔下来,被一块锋利的石头划伤了。”
贝老先生浅蓝色的眼睛看向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同时对郝大壮诚恳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
郝大壮砍柴种地这么多年,并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所以他觉得那伤口不像被石头划伤的,更像是刀伤。
不过大户人家的事,自己最好不要管太多,既然人已经救下来了,那深入调查就是官府的职责。
为了防止狼群袭击,郝大壮邀请这位贝老先生一同回村,可对方说什么也不肯,说是在原地打坐调息能更快恢复。
郝大壮虽然不懂修炼者的事情,但多少听过一些传闻,既然对方这么说,自己也不打算强求。
……
一个人走出树林没多久,他就看到了远处飘向天空的滚滚浓烟。
郝大壮心中一惊,他知道浓烟起处是小村的方向,连忙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刚到村口,他就看到了不少熟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各处,一群穷凶极恶的山贼正在放火烧村。
郝大壮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全身不停打战,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动都动不了,他张大嘴巴想大声呼喊,却只能发出“哑……哑……”的声音。
突然,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灌了铅一般的双腿又能动了。
他疯狂地向自家所在的方向狂奔,却因为脚步不稳跌了不知多少次,但每次他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楚般咬着牙爬起,短短数百步的路,他却觉得自己跑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