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繁盛的大夏都,今日显得冷清了许多,不夜城,也有夜晚的时候,可能是白天的一系列天地异象,让天子脚下的百姓,都感到了一丝清凉,故而都龟缩在自家里不出来了,人间烟火气都连带着淡了几分,一座上百万人口的大城,恍惚间,竟有些死气沉沉的模样。
舔着肚子的中年男人,将龙袍披在身上,走起路来也没个正形,和江湖上的酒囊糙汉没什么两样,谁又能想到,当今的大夏天子,会是这番作态,只怕说出去都没人信,即便有人真正看到了,也会下意识觉得这可能是某种流传于世家王府的新兴潮流,然后跟着学。
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个穿红袍的老太监,虽然老了,但皮肤紧致白嫩,看不出半点该有的老人样。
“今儿个辛苦你了,在殿外淋了半天的雨。”中年男人开口了,语气和想象中没什么差别,并不出彩,也没有史家手中那支下笔如刀的描述中的威严。
老太监打了个喷嚏,但龙袍男子并不介意,反而关切的问道:“怎么感冒了。”
这老太监,好歹是快要结丹的人,若非今日他强行将满城气运送往北方偿还人情债的话,不出几日,就该是这老太监破镜的。中年男人有些愧疚,道:“是朕对不住你。”
老太监赶忙摇头,道:“陛下自有陛下的考虑,老奴才困在逐月境大半生,也读懂了一些天下事,至少在破镜上不再执着,若能顺利结丹,那奴才便能再多个上百年陪在陛下左右,若无法破镜,只当是天道轮回,该将一生的修为还给天地罢了。”
这么一说,中年男子也不好接话,便转移话题问道:“关于这次试炼,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红袍老太监道:“回陛下的话,三山五岳,书山学海,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福地,以及我大夏宗亲,都有弟子前往,毕竟这一次是争夺那个“一”,比之往年更为激烈。”
“界山那传来消息了吗?”
老太监看了他一眼,见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心头很是发苦,明知故问嘛,你刚干了什么又不是不知道,看看天上的气运云海,那些坐落的文武百官金身,而今如同泥塑,不晓得多少人在心里骂你。
老太监也只能心头想想,不能当着这位天子的面将真实想法说出来,遂酝酿了一下措辞,道:“陛下,界山只有一个名额。”
“北镇?”
“嗯。”
中年男人将龙袍穿在身上,可能是觉得冷,又用手揉了揉挺着的肚子,道:“朕,对不起郦靖侯啊。”
“陛下不必自责,那件事牵连的是天下,而郦靖侯也的确是个汉子,甘愿做到那一步。”
“是呢,所以朕更加对不起他了。”
老太监礼貌的笑了笑,没来由想起郦靖侯那张脸来。
那三十万的铁骑军,曾为大夏立下过赫赫功劳,而郦靖侯一人,更是坐镇北方,为大夏截取了几十年的完整天地气运,功不可没,只是结局叫人惋惜,而又无可奈何。
中年男人道:“这次能帮衬到的,就施以援手吧,不然……”他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朕实在是心里难安,最近这些日子,总是睡不好,翻来覆去想着知夏走时说的那番话,不就是有妖气降临吗?犯得着跟朕撕破脸皮,放着好端端的国师不当,去那妖魔道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现在可好,得罪西方不说,连剑仙也给得罪了。”
红袍老太监只能俯首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