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琼不等薛平平回答,便歪着脑袋瞅着他笑道:“我看他没一点事,这些天来活蹦乱跳的,越来越精神了,肯定快好透了!”
薛平平答道:“是在转好,对了,荣哥儿先前找的那些党参我吃了觉得很好,辛苦哥哥为我费心,还没谢过哥哥呢。”
郭荣摆摆手道:“咱们兄弟之间,就不要说谢了。我前天还在问那几个商家,看还有没有那党参,可惜赶在过年,他们的存货不多,就留着几枝,已经给了咱们家给你用了。要是平哥儿想吃,只有再等些天。”
薛平平摇摇头道:“不用再麻烦,我觉得就这么将养下去,也好得很快。”随即又问道:“哥哥可知道契丹那边过来的人参么?”
郭荣想了想道:“听说过契丹有人参,产在契丹更北的极寒的山野里,只是咱们这边医家不常用,也不知道药效如何。咱家有个药铺,行会里是听说过,说是那边的人参药效太过暴烈,不适合入药。”
薛平平见他也说中原医家不常用,便放了心,既然说中原医家不常用,那价格就不会太高,几千年来这世上的医家就唯中原医家还算是靠谱,别的都还与巫术不分,至于郭荣说的药效暴烈,不必当真。明清以后几百年时间的验证,都炒到了天材地宝、万金难求的程度,还能说不好?便郑重说道:“如果哥哥能弄到,就尽量弄几枝高年份、份量大的,最好斤把左右的。”
郭荣看了看他道:“契丹人参只听说过没见过,也不知道什么价钱,也没见咱们京中哪个药铺有,哪个医家用过。怎么你知道那边的人参?你要是想吃,我就多问问,看能不能弄几枝来,想必那价格也不会太贵。”
薛平平站起来,拉着郭荣手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郭威、清宁夫妇,喊爹娘是喊不出口,喊别的也不适合,只能含糊过去,“我看咱们家的几位老人长辈,身体看似不错,可能都有些暗疾,我的意思是弄几枝契丹那边的人参,让他们平时吃一些,能让他们身子的暗疾消失,能延缓衰老延长寿元……”
郭荣听到这话,顿时一惊,不觉瞪大了眼睛:“平哥儿,你说什么?难道是父亲母亲他们……不是……我看他们平时没什么呀,他们还都练过武艺,身子一向强健着呢,平时连个风寒什么的都没有,如何会……会……”他竟然震惊得无法再说下去了。
薛平平见他如此着急,也有些后悔,急忙说道:“哥哥,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身体现在看着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事,只是他们年龄大了,以前又仗着身体底子好,练过武,便以为能抵能抗,可能会留下暗疾,所以才让哥哥注意些!”
郭荣这才稍微放松些,抚着胸口道:“你……我还以为你跟你那神仙师父学过仙术,看出什么不好的来了……看你把我给吓得……”接着又皱眉问道,“不过你这话说的前后不一的,倒把我给弄糊涂了,他们……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薛平平低下头来,轻轻说道:“有事没事我说不好,但注意一下总是没坏处的。他们身子看似强健,平时连个小病也没有,可除夕那天我在城外初遇他们时,却见他们身上只有很单薄的衣服,看似不惧寒意,似乎是练过什么功夫不惧寒冷,但由此可见他们平时也不是多注意养生,我是怕他们身子会有暗疾,一旦发作会不堪设想。契丹人参如今中原医家还不知其功效,但……”他这时只能靠编出来的神仙师父来取信郭荣了,“但我听我师父曾说,东北人参较之党参,补益之效更强于,党参虽温和,但现在是越来越少,而且药效好的野生党参绝不好找,不像契丹那边的人参,如今应该都是野生的,他们也不会人工培育。咱们家中有药铺,哥哥应该知道,野生的肯定比人工栽植培育的药效要强,而且契丹东北人参,不单现在都是野生的,而且大年份、大份量的还多又容易找,中原医家现在不知其效,用的也不多,就凭北边那些屁也不懂的胡子,也难得知道其神异,这样的话,那现在的价格就不会太高。”
郭荣这才稍微放松了些,点点头道:“这样啊……那我这些天就找人去弄,看能不能弄到。”随即又极为好奇地问道,“你跟你师父还学了医么?你真的有个神仙师父啊?”
薛平平打着哈哈笑着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神仙,只知道……他懂得很多,只是我太小了,没学到什么,更没专门学过医,只是听师父提及过。”
郭荣一听,不禁感慨道:“你师父……懂得的真多,不知能否拜见?看你所学,即便是不是神仙所授,那与神仙也相差无几!”
薛平平笑着说道:“我……我那师父……出没无常,要见我时,就突然现身,要走时我都不知道他啥时候消失的;我连他在哪座山哪座洞府都不知道,上哪去拜见去?”可不是么,以前曾经教过自己的那些人,现在最多只能在梦中相见,没法找也没地儿找去。
郭荣叹息一声,悠然神往,慢慢吟出两句诗来,“没地儿找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那可真的有神仙之意了……”随即便站起来告辞,“平哥儿你歇着,我们走了。”
张琼也跟着站起来告辞:“是啊,我们不像你现在这么得闲,还得去找那什么……战斗力超强的泼妇,可有的忙了!”
大家又都哄堂大笑起来,之后郭荣、张琼便告辞离开。
薛平平送走他们,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背影,安安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方听连翘在身后催促道:“平哥儿,你累了吗?快回去躺着吧?”
薛平平什么话也没说,便听话地转回身,上床躺下。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这天,薛平平也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吃了早餐,看着天色甚好,便仍在廊檐下躺在他那张金交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几个女孩子也没什么可忙的了,便坐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往年元宵节的热闹。
就听连翘说道:“咱们太太是有朝廷封诰的郡君,今儿也得和阿郞一样的参加朝会,不过她是进宫朝见皇后娘娘的。”
张琳接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方才我去给干娘问安,她说她近午时分就要去宫中,差不多要到三更时分才能回来。唉,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事要那么长时间,恐怕干娘要累着了。”斜一眼薛平平,又补充道,“干娘还不放心呢,一再吩咐让我们好好看着小弟弟,不许他再乱动,更不许出门。”
李静姝一听“出门”二字,便突然想起当初破庙中遇险那会儿,薛平平将金锁金钥匙交给她让她今天晚间去相国寺见宁阳公主,将那两样东西交给那公主的事,不禁涌起一股酸意,也斜着眼睛瞅着薛平平,轻轻哼了一声,心里却在叫好,不许你出门,看你怎么去!
薛平平将她们俩的表情全看在眼中,心里有些奇怪,我连话都没说一句,又怎么得罪你们了?怎么都斜着眼睛看我?索性半闭着眼睛,躺在金交椅上惬意地轻轻摇晃着身子,口中说道:“最近发现个了不得的事,咱们这屋里进了两只斜眼老鼠。”
苏叶最怕老鼠,顿时便跳了起来,四下张望着叫道:“啊?哪有老鼠……哪有……”
连翘瞅着李静姝、张琳两个,轻轻笑了起来,一把将苏叶扯过来按在木墩上坐下:“好好坐着,哪有什么老鼠?平哥儿胡说八道吓唬你的,你还真当真了?”
苏叶便不满地瞪了薛平平一眼:“平哥儿最会胡说八道,还吓我啊……”
薛平平笑道:“真的有两只斜眼老鼠,是你自己看不到,哪是我要吓你呢!”
张琳再也忍耐不住,瞪着他发作起来:“你才是老鼠!你就是小老鼠!你不斜眼,你是……你是……破嘴豁嘴歪嘴臭老鼠!”
苏叶瞅着怒气冲冲的张琳,又看看薛平平,这才明白,低下头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平哥儿……最会胡说八道……琳姐儿说的……好像哦……”
薛平平见她们几个几乎是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冷着脸哼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将她们几个扫视一遍,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连翘急忙喊道:“喂,平哥儿,你上哪去?”
薛平平没好气地说道:“我上茅房!”停下脚步,回头瞅了一眼,“你们谁要跟着?”
李静姝啐道:“呸!臭烘烘的谁要跟着?”连翘急忙去找手纸,口中喊道:“你等一下,我给你拿那什么……手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