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依山傍山而建的城池,建立在群山环抱之中的一个小型盆地之中。三条河流从山峦之间奔腾而出,在城池正西南方向汇合,成为这座城池天然的护城河。其中两条环抱着这座城池,第一条稍小些的河流从城池背靠的大山之中流出,从城池正中穿过,将这座城池一分为二,为这座城池提供源源不断的水源。
而这座城池虽然因三条河流的走向而建的并不规则,但站在高处往下俯瞰,还是能看到这座城池里面的街道、房屋被人为规划得整整齐齐,又似乎与这周围的山峦、河流融为一体,极具中国古代小型城池的美感。
郭壹站在与那座城池相距一里多地的对面山腰上,可以清清楚楚地将这座建在小型盆地里的城池看得十分分明。他内心感慨一下:这是有擅长于城建方面的专业人才的专业规划啊,没想到这太行山义军里面还有此等人才!想到这儿他微微一笑,把手一挥:“集合整队,下山……进城!”
队伍顿时集合成列,随即往山下移动。一名宣传人员站到山路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挥舞起双手大声鼓动着:“兄弟们!到了咱们的新家了,让咱们唱支歌,让这里的父老乡亲们知道咱们来了!”说罢但起了个头,指挥着队伍唱起“军歌”来。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几百人齐声高唱的战歌,在山间回响,使得那城外城内的人们不由自主地抬头寻找歌声的来源。看到一支风尘仆仆、服装整齐、气势磅礴、士气激昂的队伍,背向着各种武器往这城池而来,那些人有感到奇怪的,有惊诧的,有知道内情惊喜的,有无动于衷的,但没有山外民众见到军队畏之如虎的恐惧和惊慌。
很明显,这些正在城外城内劳作的人们,都知道有一支他们自己的队伍来到。
当队伍来到河边,正准备往那座才建好的石桥上走时,从城池方向疾速驰来几骑快马。
“吁——”来到桥头的几名骑士勒住战马,随即干脆利落地跳下来。为首的孟崇周边走边吩咐手下,将这支新来的特殊队伍带到安排好的营房去,他则径直走向郭壹,距郭壹还有十来步远,便停下来,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殿下,臣等……”
郭壹一听,不禁皱眉,一挥手眼里露出一股凌厉的寒意:“什么?”
孟崇周一怔,随即迎上前,走近了方才小声说道:“殿下,你们过来之前,我们已经说好的,到了这里便公开打出我们的旗帜,真正的尊你为主的啊……”
郭壹脸色缓和下来,摆摆手道:“七伯父,你们……是根本没理解我所说的公开打出我们的旗帜是什么意思啊!”朝四周看了看,轻轻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进去再说。”
孟崇周迟疑一下,还是点点头道:“是!”随即让过身子,正要再称一句殿下,可又想起郭壹的不悦来,急忙咽下,只说了一个字,“请——”
桥头有亲兵牵过马来,郭壹拉过缰绳,踩着马蹬飞身上了战马,扬起马鞭:“走!”
孟崇周看着他背影,苦笑一声摇摇头,随即带着随从也上了战马,扬鞭催马,跟了上去。
一行十来骑,飞快地进了城,郭壹便放缓了速度,让孟崇周和他并行引路。随后便朝城北方向而来,这里距城北方才的山梁不过才十来丈远,建了一所巨大的府邸。这座府邸虽然巨大,但也只是较之城中别的地方高大一些,风格仍显粗犷。
来到这座府邸门前,郭壹等人下了马,自有人来把战马牵走。
孟崇周引着郭壹等人边往里走边介绍着:“这里以后就是殿下……”见郭壹似笑非笑的又看过来,便急忙改口,只是声音小了许多,“唉……这里以后就是贤侄你暂时的府邸了。现在咱们没有好的条件,只能做到这样了,以后打出去再给你建好一些的。”
郭壹朝四周观望着,一边走一边说:“创业伊始,不该如此的!我们现在的每一份力量每一份财富,都应该用在增强义军的实力上去!比如建这么一座府邸,依我看还不如这些人力物力去多建一座冶炼炉、一处工坊。”
孟崇周笑道:“也不至于如此寒酸,毕竟义军已尊贤侄你为主,如果太过简陋,让人看着也笑话。非此不足以让世人敬畏啊!”
郭壹笑了笑摇摇头道:“义军号称‘奉圣继统,替天行道’,遵的是大唐。当年大唐太宗文皇帝曾有言云‘民心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若我义军行仁义爱百姓,能得天下万民拥戴,那不比建多少雕梁画栋宫室大府强百倍?玄宗前期英明,大唐达到盛世,天下亿兆黎民百姓、海内外万邦千国,哪个敢不敬不畏?后期昏庸荒淫,宠信奸侫,导致‘安史之乱’,让大唐像沙上城堡一般,突然倒塌,从盛世突然就变成乱世,从此衰落,以致后期有黄巢、朱温之乱,导致大唐覆灭。后来庄宗陛下再建大唐,不过只占了中原,各地诸侯称王称帝者不知凡几,藩镇割据者更众,天下未平他便又陷于享乐之中,以致不恤民力不体军心,导致军队哗变以致身死!之后变乱到如今,我义军因诸位伯叔的坚持,才能在这太行山中龟缩残喘。便是现在有一点本钱,有一点恢复兴旺的苗头,但要真正的恢复大唐盛况,便是有天大的能耐,可没有个一二十年的努力,也不可能实现啊!所以……现在的我们不能有一点点的自大骄狂,更不能把宝贵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浪费在这什么建宫室府邸之中!”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看着孟崇周道,“七伯父,如今的我们真正要的低调发展,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啊!”
孟崇周一听,不禁喃喃低语重复着:“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思忖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一拍手赞道,“对对!贤侄说的这九字……当真是……是……是金玉良言!”
随行众人听了,也都思索起来,随后都展颜一笑。
郭壹与众人又进了一重院落,这里就精致了许多,孟崇周朝东边一指笑着说道:“殿……贤侄……你和内眷以后的住处在那边,公主她们先来,已经住了过去。你是现在先过去歇一歇,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