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怔怔地看着高览,静静听着,他觉得高览还有话未说出口。
他想听下面的话。
高览又转过身,佩刀抽出三寸,低眉看了一会,然后望向张郃。
“儁乂可曾听闻曹军中流传的一句话。”
“何话?”张郃问。
“围而不降者,杀!”
张郃点头,这话岂止听过。
“那儁乂以为,我等若趁曹军尚未围拢时突围而出,撤去虎牢关,主公会如何处置我等?”
“有郭图在,自是下场凄惨。”
高览再问一句:“那儁乂是否以为我等能守住此城?”
张郃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两人的答案却是肯定的。
拔刀三问过后,高览突然道:“听闻曹公广纳贤才良将,如饥似渴,且任人唯才,豪族李典,白波贼徐晃,皆得重用,以兄与我之才,若投曹公,未必屈才,我欲献城投效,儁乂可愿同往。”
张郃冷眼看着高览,瞧这架势,显然是不答应,两人便就此反目的意思。
张郃咧嘴一笑,“哈哈,恶贼郭图,蒙蔽袁公,我等已无路可走,兄之想法,正合我意。”
高览当即合刀,上前数步,把住张郃手臂,同时高声一喝:“打开城门!”
成皋县外,曹操轺传停下,眺望城头。
“何人守此城?”
程昱回:“据报,是张郃与高览二将,此二人多番阻我军进兵,攻取成皋,怕有些麻烦。”
曹操自然听闻过张郃与高览,可以说这一路,他所览军报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这两个名字。
变相理解,这两人就是袁军之中最能打的。
以前闻其名,如今见其才,曹操不由动起劝降的念头。
正思虑间,前军忽有骑哨来报。
“禀明公,袁军大将张郃高览,献城乞降。”
曹操眸光一亮,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快宣来见我……等等!”曹操话锋一转,当即扯开轺传护帘,一跃而下,然后朝着阵前奔去。
程昱荀攸等幕僚,以及宿将许褚见状,纷纷跟上。
张郃高览二人垂手而立,立于城外,老远便瞧见数道身影跑了过来,先是好奇。
到近处,才认出那人竟是曹操,一时竟有些无措。
曹操在两人跟前站定,确认两人身份后,微笑道:“儁乂,元伯,别来无恙呀!”
听曹操亲切的以字相称,两人恍惚间想起了那段与曹操并肩作战的岁月。
昔日的曹操,不也是袁公麾下一鹰犬么,更巧合的是,也是在成皋境内的虎牢关外。
高览噌地半跪而下,拱手道:“我二人遭人排挤,走投无路,今特来投奔曹公,望公收留。”
话间,张郃也效仿高览单膝而跪。
曹操闻言大喜,当即上前分别扶起两人。
“本初失二位将军,迟早后悔莫及,操得二位将军,乃操之幸,走,随操入城叙话!”
身后程昱连忙提醒,“明公,恐有诈。”
曹操回眸一瞪,挥袖道:“操信得过儁乂元伯为人,休得胡言!”
说罢,一手一个牵着张郃高览入了成皋。
如此状况,如何不叫二人动容,一边跟着曹操,高览一边道:“明公大恩,览必舍身相报!”
一边走,细心的张郃发现,曹操手心里全是汗。
他也表态:“明公大恩,张郃万死难报。”
张郃心中清楚,曹操嘴上说着信任,其实心底还是担心的,但他还是咬牙选择了信任。
这才是他与袁公最大的区别。
也正是因为这份紧张,让张郃觉得曹操是真正可以追随的主公。
直到曹操几人走出一段,许褚才堪堪追上去,荀攸上前拍了拍一脸无奈的程昱。
笑道:“仲德勿恼,明公这是刻意责怪的。”
程昱无奈一笑,明公这点小心思,他如何会看不明白,这是表演给张郃与高览看的。
“明公责怪的是,方才是吾失言了。”
不过,程昱指的不是劝曹操小心这事,而是对于成皋之战的论断。
他刚刚说这会是一场恶战,结果曹公却不费一兵一卒。
只消一日,张郃与高览投降的消息便经由虎牢关,传回荥阳。
袁绍当众暴跳如雷,摔杯碎盏,大骂张郃高览。
“果然如此!此二人果有异心!”
郭图还不忘添油加醋,“幸而主公识察在先,将之置于关西,未造成恶劣后果!”
袁绍怒视众幕僚,最后目光转到郭图身上,“公则,依目下局势,下一步如何是好?”
郭图道:“孙策与吕布皆退,东线告急,如今粮道受阻,攻取雒阳已十分困难,当此之时,应集中优势兵力,过陈留,攻许昌!”
袁绍又望向逄纪,“元图以为如何?”
“曹操大军皆在虎牢以西,难以驰援,陈留必克,此计可行。”
辛评辛毗兄弟也齐声附和,“郭公则之言可行。”
袁绍见幕僚们难得统一意见,想必这是一步好棋,当即将命令宣贯下去。
袁军战略重心,自此从雒阳,转向了许昌。
曹军推进到成皋县,直抵虎牢关。
虎牢关既护住了袁绍,其实也护住了雒阳,不过,也阻隔了曹军救援陈留。
知晓袁军动向后,曹操当即领兵南下,他要经梁县,回颍川,去许昌觐见天子。
救援陈留或许来不及,但在陈留陷落之前,大军要回到许昌,阻袁军继续南下。
···
中原变数频生,而各方皆翘首以盼的荆州行动,却迟迟没有发生。
一心向北,欲夺宛县的刘备,突然没了动静。
魏延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寇掠之举,相应的,徐晃对劫营一事,也当吃了個闷亏,没有异动。
各方都盯着的江夏与江东,却迟迟没有开战的迹象。
十月末,天地初寒,章陵郡的人们纷纷开始添衣加被,减少外出。
诸葛巡的起床时间,也渐渐变迟,因为月水寨和工坊进入建设阶段,章陵郡的郡务基本被崔钧与徐庶打理得井井有条。
诸葛巡每隔几日收到的信报,基本是陈述式的汇报,而不是请示。
管理很难吗?诸葛巡觉得一点也不难,因为古代的人,实在是——
太好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