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诸葛亮想到了兄长,若依兄长性子,他恐怕会先入庐陵。
兄长似乎总是如此,不喜与人争夺。
荆山鸡冠峡,大复山月水寨,皆是如此。
往日诸葛亮坐镇家族,对这些并没有深入去想,还以为这些是兄长韬光养晦的藏拙之法,为了在明争暗斗的环境下避开争斗。
然而在南昌的高位上坐了一段时间后,诸葛亮对这一点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兄长诸葛巡曾经说过的存量增量之谈,也再度记忆犹新起来。
有限的资源,招致争端。
新的开拓,除了能避开争端,还能以最低的代价,谋求最大的利益。
从豫章到丹阳,再到更加发达繁荣的吴郡,随之增长的除了以土地人口为核心的利益之外,还有逐步激烈的竞争,乃至血拼。
这种血拼,荆州有蒯越投曹,江东有背盟生变。
“未有超然之实力,得远离是非之地!”
诸葛亮又自说自话了一句,将目光落在了舆图上的庐陵郡。
“赣水之谷,山越之地,不错!”
···
彭蠡泽上。
甘宁一脚将一名江东兵踹下水,然后捡了一面小盾,换下左戟,旋即冲入船舱之中。
顿时迎面射来数道箭矢,砰砰射中盾牌。
甘宁迅捷地闪到一边,直接将盾牌豁在一名弓手脸上,右戟一扫,打飞数张弓弩。
与此同时,门口又窜入几道身影,数道飞戟掷出,击倒两名再度搭弓之人。
短短数息,甘宁便带人突袭进入艨艟船舱,将十余弓手悉数解决。
甘宁望着下层入口,咆哮一声,“向左划!”
然后顿了顿,静静地感受着。
船头传来“吱呀”一声,那是两船触碰发出的磨牙噪音,随后,甘宁只觉甲板一斜,随后船只动了起来。
成了!
下方的桨夫,还是蛮听命的,说明他们还要命。
占领艨艟,甘宁再度回到外面甲板,随手丢了盾牌,拔出插于一旁的左戟。
“黄公,全速左行!”甘宁大喝。
黄祖听到,传令下去,没多久,楼船便动了起来。
“好了,好了!”黄祖大喜,“兴霸可真有你的!”
一众僚属也纷纷附和,夸赞甘宁。
原本他们这些老部属,对黄祖没缘由地重用甘宁,心里还有想法。
经此一战,哪里还有疑虑。
且不说作战之勇猛,光是甘宁对水战的见解与应对,已远超他们。
莫名地,在他们心中,水贼这个称谓,开始变味起来。
谁还敢将水贼与不入流联系在一起。
大风鼓荡大帆,黄祖楼船徐徐驶出,逐步脱离战圈,原本围着的小船,一下子落在两侧与后方。
白刃战,再度变成了江夏水军擅长的弓弩战。
而黄祖楼船一动,腾出的空地使后方船只也大幅前进。
好似纠缠在一起的线团,突然被揭开一般,楼船四散。
伴随徐徐外驶,还有如雨点般打击的箭矢,江东军顿时损失惨重。
蒋钦于船头焦急眺望,却只能看到徐徐远去的众多楼船,反而是他那些行动灵活的艨艟,此刻变得逡巡难进起来。
“此一举未攻下黄祖,良机错矣!”蒋钦面露遗憾之色。
侧船的黄盖也低沉地回了一句,“蒋将军,若执意追击,恐损失难以承受。”
蒋钦如何不清楚,重整旗鼓再追,几乎不可能了。
这个点风大,艨艟的速度优势,已经不明显了。
“嘭!”一声巨响传来。
蒋钦倏然望去,只见黄盖的船甲板上出现了一道大窟窿。
蒋钦再一望远处楼船,如此威力的巨矢,令他想起了那一夜的伏击。
随着距离拉远,角度展开,楼船的强弩,又可以使用了。
蒋钦一咬牙,对惊魂未定的黄盖道:“公覆,罢战如何?”
黄盖浓眉大蹙,一拳锤在围栏之上,“此时罢战,岂不前功尽弃?”
蒋钦一指后方,那里已经是浓烟滚滚。
“我方将士虽折损严重,却也破坏了不少黄祖军大船,大大削弱了江夏水军,此战未必是输。”
黄盖嘴角一扯,如此想,岂不自欺。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这支水军,本就是以蒋钦为统率的,他询问自己,是给自己面子。
“便依将军吧。”
蒋钦扫视战场,无奈啊无奈。
“叮叮叮……”
清脆的金鸣之声盖过了一切,这是江东军的罢战撤离之声。
众多艨艟开始调转方向,远离江夏船队。
在战圈最后方,朱治也听到了愈加清脆的金鸣之声,他面上露出一丝狰狞,连刀带鞘砸在船栏之上,生生将寸宽的船栏打断。
徐盛劝道:“将军,我等已尽力了,事不可为,还是速速撤离战区,免得徒增伤亡吧。”
“嗐!撤吧撤吧,都撤吧!”朱治无奈又气愤。
说罢,他倏然望向左边,太史慈的船队,却才堪堪追上朱治的船队。
太史慈背负双戟,脸色森然地看着混乱的战场。
在那之中,火焰与烟雾弥散,倾覆的船只与战死的尸身上下浮沉,湖面上满是浑浊。
在此起彼伏的金鸣声中,太史慈伫立片刻,然后拱手朝朱治开口:“朱将军,既事不可为,慈先行一步,免得海昏再生变故!”
“太史将军请便!”朱治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拱手还礼的动作也是敷衍,显然没有任何说话做动作的心情。
太史慈眸光微动,旋即回舱。
黄祖回望战圈,大黄强弩不时射出,偶尔射中一艘艨艟,不过,如此战绩却令他无动于衷。
此刻真正让他欣喜的,乃是江夏水军的主力得以保存。
此战幸亏甘宁及时赶到,以巧妙的部署和勇敢的拼杀,解除了危机。
甘宁回到大船上,黄祖十分兴奋地拍拍他的胸膛。
“哈哈哈,此战,全仰仗兴霸!传令全军,自今日起,甘宁甘兴霸,为江夏水军督,统领江夏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