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县一座大宅内，袁忠坐在偌大的客堂之上，眸光阴鸷。
各路黄巾败北的消息相继传来，情报一条比一条炸裂。
刘辟降了，何氏兄弟被斩，龚都远遁颍川。
而他最近得到的一条消息竟然是：刘备率军渡过汝水，占据了新蔡县。
“刘备此举何意啊？”袁忠凭空质问一声。
袁氏众人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袁老，刘玄德毕竟与本初交好，不如还是问问本初意见吧。”一人道。
袁忠暗自点头，若是刘备对袁氏并无歹意，只是为了壮大自己来对付曹操的话。
袁氏非但不会阻止，可能还会给予其必要的帮助。
袁忠打定主意。
“也好，此事先报于本初，再多加留意刘玄德动向。”
“另外，溃散的黄巾各部，尽快派人收拢起来，此乃我等身在汝南的最大仰仗。”
其余人纷纷称“喏”，袁忠的信件，也飞速传至北方。
陈留郡，酸枣县，袁绍驻地。
此地对袁绍来说，也算故地重游。
上一遭来此，乃是十八镇诸侯会盟，而他，正是风头无二的联军盟主。
再临酸枣，十八路人今何在，唯剩袁曹决此时。
“袁公，汝南来信。”郭图上前奉上书信。
袁绍将视线送远山间收回，笑着看向郭图，“替吾看来，定是正甫捷报，又是一场胜利。”
“袁公英明！”郭图边说边拆，看完信，突然愣在那里。
袁绍眉头一蹙，“嗯？”
“袁公，事有蹊跷，五路黄巾，皆败于荆州军之手，如今刘表麾下的章陵太守诸葛巡，占据了汝南十县。”
袁绍的眉头蹙得愈发深了。
“刘表不攻南阳，为何攻吾汝南？”
郭图思绪翻飞，连忙回道：“刘玄德也去了汝南，占据了新蔡，且有更进一步之意。”
“玄德？”袁绍面露诧异。
“难道是玄德在南阳恢复了元气，想借道汝南杀回徐州？”
“为何不来信跟吾说清呢？”
“还有这诸葛巡，先前还听他败徐晃，占宛城，怎么转而攻汝南了？”
袁绍接连发出数个疑问，郭图只好一个個发表自己的见解。
“袁公，刘玄德志大兵疏，难有作为，昔日坐拥徐州之时，尤不能自保，谈何从吕布手中去夺。”
“未告知袁公，便先占郡县，窃地之心，不可不防。”
“至于诸葛巡，不过一无名之辈，曹军在南阳之失，定是刘表居中谋划。”
“刘表？他要背盟？”袁绍问。
“如今孙策死于非命，袁公又与曹操争雄，刘表坐镇荆州，四无敌手，短短数年，收取荆南四郡不说，还取交州苍梧，东征庐江豫章，北复南阳宛城，西得汉中房陵。”
“刘表扩张之心，昭然若揭。”
听郭图这么一总结，袁绍面色凝重了起来。
典型的两雄相争，第三者从中渔利。
“公则之意，诸葛巡取汝南，乃是刘表授意，意在夺地？”
“不无可能！”
正说间，审配快步登上城楼，远远地叫唤道：“主公，主公。”
“何时惊慌？”
“曹操分兵两路而出虎牢，由张郃与高览统率，欲再钳击荥阳。”审配道。
“贼子可恨！传令文丑，速速驰援荥阳！”
“让谭儿沿鄄城定陶一线进攻，与我会师陈留！”
“喏！”审配领命，又补充道：“主公，战端一开，还望主公再以重利诱使刘表北伐，直击颍川，以牵制曹军。”
袁绍没回，点了点头。
审配离去，袁绍望向郭图，“公则以为正南之言如何？”
“此举确实与袁公有利，却非大利。”
“哦？何以见得？”
“许重利于刘表，袁公是许钱粮呢，还是许地盘呢？”郭图道。
“荆州钱粮无数，自是许以城池。”袁绍道。
“刘表多得一县，袁公日后便少得一县，与曹争雄，实力在我，优势在我，胜利于袁公而言，不过时日长短，何须让利于他人呢？”
“哈哈哈，公则之言，甚合我心！”袁绍大笑。
“袁公只需扼守荥阳，再猛攻陈留，继而直取许都，曹操之地，已支离破碎。”郭图又重新描述了一遍。
袁绍背过身去，继续南眺。
酸枣一路向南，正是许昌。
曹操自回了许昌，每日登朝觐见天子，参与议论朝政。
散朝之后，曹操回太尉府后还要再开一次小朝。
曹操眸光扫视群臣，徐徐开口。
“自东郡与济北相继失利，而今袁谭已对济阴虎视眈眈，兖州吾已失其半，如今浚仪失陷，陈留岌岌可危，诸位可有良策？”
一众幕僚作深思之状，曹操等了十息，开始点名。
“文若。”
荀彧拱手，“明公，东出虎牢之计，未必能使袁绍重视，陈留之危，当以魏郡来解。”
曹操目光微眯，“文若之意，是以马腾攻魏郡，而逼袁绍回师？马腾势利之人，断难成事。”
曹操否定，继续点名。
“仲德。”
程昱拱手，“明公，兖州虽有失利，然随着战线收缩，我军实力却有增强，听闻章陵太守诸葛巡与刘备去了汝南，此事或可利用一二。”
曹操眉头一蹙，程昱的想法，他没猜到。
“如何利用？”曹操问。
“其一，南阳已空，可召奉孝与徐将军秘密还许，以作奇兵。”
“其二，听闻汝南黄巾龚都所部仓惶逃入颍川，可见诸葛巡与刘备已于汝南立足，可借此机会，于徐州散布流言，称刘表诸葛巡欲助刘备收复徐州，以令吕布防之，如此，李通将军与张绣将军，便可腾出手来，以作他用。”
“哈哈哈，好好好！”曹操连连赞许，“如今操恨不得亲自上阵厮杀，仲德之计若成，可令操再多出三军可用！好！”
有此一计，今日小议，便算有收获。
曹操目光再度扫了扫，最终目光定格在刚刚被征辟入朝，只露出半个身位的贾诩。
“文和，可有良策？”曹操点名道。
贾诩从偏后的位置中走出，拱手一礼。
“明公，诩并无良策。”
曹操脸上没有不悦，甩甩手令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