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接触过的地方留下一阵酥麻。
她写的是:“暂时。”
暂时性哑巴。
姜问钰仰头,表情呆木望了谈殊小会儿,又低下头,一笔一画写道:“不能吃。”
萧元颂鼓吹了一大堆霖州的吃喝玩乐,姜问钰非常期待,尤其是被吹得天花乱坠的美食菜肴。
她现在脖子受伤,不止不能说话,也不能乱吃东西。
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姜问钰耷拉着脑袋,有些不高兴,又没办法。
她脖子原本就绑着纱布,现在皱巴小脸,瞧着又可怜又可爱。
谈殊嘴角微弯一瞬。
“能吃到的。”他说。
姜问钰轻抬下巴,摇曳灯火下一张肤光胜雪的脸,瞳眸乌黑。她转了转眼珠,朝屋外望去。
谈殊顺着姜问钰的视线看去。
夜色回归沉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剩下微风拂过,竹叶碰撞,沙沙作响的声音。
“你先休息,我去看看。”
似是担心姜问钰害怕,谈殊又补充了句:“有事叫我。”
姜问钰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看着他。
那震惊的表情明显在说,你让我一个小哑巴叫喊,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谈殊被她逗笑:“我就在附近,不会有事的。”
姜问钰这才小幅度点了点头。
谈殊走没多久,屋里的烛火突然疯狂摇动,姜问钰侧首瞧去,发现石英用剑抵开窗,翻了进来。
姜问钰:“……”
果然,世间本没有窗的,翻的人多了,就有了。
石英一如既往,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站在床边。
平常这种画面,都是姜姜软声打破僵局,高冷的英英再顺势多说几句。
然而,今天姜姜说不出话,两人就大眼瞪小眼,诡异对视了半晌。
“……”
“……”
姜问钰满脸无奈地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是个小哑巴。
石英先是一愣,随后表情极其复杂看着她。
姜问钰从中精准捕捉到一丝喜悦,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英英,我哑巴了,你就这么高兴吗?!
石英神色沉默,抬手捏了捏眉心。
总不能告诉姜问钰,她比划手势,软萌可爱的模样比戏台演的话本还好笑吧。
石英扭头,不看姜问钰,清了清嗓音:“杀手都处理完了,没有一个活路。”
姜问钰屈起双腿,肘弯搭在膝盖,双手捧着脸颊,认真倾听。
石英瞥姜问钰一眼,轻扯嘴角:“……没了。”
姜问钰无声说了个‘噢’。
然后,她一本正经地向石英比划‘珍爱小哑巴,人人有责’的手势。
结果石英看到一半,嘴角绷不住,直接翻窗跑了。
人在眼前消失,姜问钰弯眼笑了下。
跑得那么快,看来没受伤。
姜问钰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慢吞吞躺下,被子盖住半张脸,闭目小憩。
不知睡了多久,姜问钰悠悠醒来时,屋里还是一片黢黑。
她觉得嘴唇有些干,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姜问钰喝完,准备爬回被窝里,却发现门前有一抹不太显眼的影子。
她转动脑袋朝门口看,那倚着的身影有点熟悉。
是世子。
姜问钰抬手摸了摸脖颈上的纱布,不由地想起谈殊让她好好活着的语气。
若只是对软弱可怜女子的同情,谈殊的反应未免太过了。
况且,同情心?
唯恐天下不乱的世子显然没有这种东西。
谢之危于理上很强硬,于情上的事情却很柔软。
认识谈殊几个月,姜问钰能明显感觉到,他对情理的态度跟谢之危是反着来的。
谈殊的狂,不是肆意妄为的狂,而是目中无人的狂。
于理,他嚣张但又极有分寸。
谢之危永远没有机会抓到他的把柄。
不过谈殊有个毛病。
在情感的事情上,他太过于刚强,也太过于极端。
因此,能入得了他眼的人。
必定会是他最致命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