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如若是想救我出去,请恕我不能接受好意。”周如令以为姜问钰跟裴珺一样,是来劫狱的。
“谁说我是来救你的?”姜问钰疑惑道。
周如令愣了愣:“那阁主是来?”
“我只是来看看,扶天阁有名的纯直之臣是什么样子的。”姜问钰慢条斯理道,“他们都说周如令性情坚毅,如青山屹立。”
周如令谦虚道:“过誉。”
“确实是过誉。”姜问钰毫不客气道。
周如令顿住了。
显然在问,这人不是慕名来看他的吗?
“你说你一心要辅助明君,却连明君、昏君都看不出来。”姜问钰声音清亮,不紧不慢道,“一口一个匡扶社稷,做的却净是把百姓推进水火的事情。”
周如令脸色变得煞白。
有人骂过他清高、榆木脑袋、一心找死,但从没有人怀疑过他对黎民百姓的爱护之心。
眼前的少女是第一个。
“阁主,周如令虽无经天纬地之才,但一颗为社稷,为百姓的心却是真真切切的!”周如令声音微提,争辩道。
“哦?”姜问钰手拿着笛子上下指了指周如令,“你为了一个无才无德的储君,要把自己作死在这里,如何证明你的心是真真切切的?”
无才无德的储君
周如令怔住了。
“择明君,择的是一个明字,而非储君的君。”姜问钰说,“你的眼没瞎,心却盲了。”
周如令沉默。
皇家向来以嫡为先,但嫡子李招夷就一定是明君吗?
周如令等着姜问钰继续说,然而姜问钰忽然摸了摸肚子,朝石英看去。
“我饿了,我们走吧。”
周如令猛地回神,想喊住她:“阁主!”
“不用送。”姜问钰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也别过来,我说了我不是来救你的。”
周如令只好对着她们的背影,拱手行礼道送。
石英没想到姜问钰来一趟牢房,就这么走了。
面对石英欲言又止的神情,姜问钰一本正经道:“我是阁主,我可以骂人。”
“……”石英忍不住问了句:“他会如何选择?”
“不晓得。”姜问钰把兜帽掀下,露出圆圆的脑袋,“他若是继续瘫在牢里,那便证实了,男人就是喜欢作死。”
石英:“他若是振奋起来呢?”
“则证明了——”姜问钰说,“男人就是欠骂。”
石英:“……”
扶天阁那群人肯定说不过你。
是她白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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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颂听到一点风吹草动,立即马不停蹄跑到武侯府。
“长妄兄!”
“长妄兄!”
萧元颂从门口喊到了书房,终于见着他最好的朋友了。
“长妄兄!”萧元颂跨门槛火急火燎走进去,“你知道吗,我听到了一个非常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谈殊轻撩眼皮看他。
在谈殊耐心告罄前,萧元颂道:“姜姜姑娘是亡国瀛国的公主殿下!”
谈殊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眼尾上扬:“厉害。”
他的反应如此平淡,让萧元颂都惊了。
这是厉不厉害的问题吗!?
“长妄兄,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萧元颂坐在椅子上,“姜姜姑娘倘或真是瀛国的公主殿下,那她不太可能嫁给你做世子妃的!”
“无所谓。”
“你要入赘啊?”
谈殊说:“也不是不可以。”
萧元颂听得差点一头从椅子栽下来。
入赘?赘个头啊!
国都亡了,入土还差不多!
萧元颂不敢相信地看着谈殊,忽然问:“你之前就知道姜问钰是瀛国公主殿下,知道她跟祝离枫的关系了?”
谈殊懒声道:“知道。”
萧元颂:“你早就知道,还瞒着我!?”
谈殊:“对。”
萧元颂:“……”
见色忘义的混蛋!
想起什么,萧元颂面色古怪一瞬,困惑看向谈殊,问道:“对了,你怎么突然想掌管虎贲军了?”
“该不会是要造反吧?”
谈殊懒散靠着椅背,冷嗤了声,大言不惭道:“我若想造反,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也是。”萧元颂挠了挠眉骨,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要知道,他最好的朋友对权力这种东西,半点都不感兴趣。
萧元颂看向谈殊,只见他神色冷淡,漆黑的眼瞳瞧不出任何想法。
沉思片刻,萧元颂神色有异道:“跟姜问钰有关?”
谈殊答得漫不经心:“她不一定需要。”
姜问钰不一定会需要,但是至少能给她多一个选择,多一条退路。
“你活着时候,拿着兵权可以保护她。”萧元颂似不可闻地叹息声,“万一你.把兵权给姜问钰,他们可不一定听她。”
谈殊长指轻叩桌面,抬眼直视萧元颂。
萧元颂微怔,遂后不可思议道:“你要让我辅助她啊?”
“我死了,你辅助她。”谈殊淡声道,“我活着,用不着你。”
萧元颂握着折扇的手收紧,凝眸盯着谈殊,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若是谈殊死了,兵权会在姜问钰手里。她若想为王,国便是她辽阔的领土;她若不想为王,国便是她最坚固的后盾。
若是谈殊没死,她想在朝廷,他便权倾朝野;她想在江湖,他便恣意江湖。
无论哪种情况,姜问钰都能活下去,而且是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谁都没办法勉强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萧元颂愣怔看着谈殊,深吸了一口气。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萧元颂了解谈殊,知晓他一旦喜欢一个人,便只会喜欢她。
只是,做到这个地步,萧元颂还是低估了他最好的朋友。
如果说谈殊是一把锋利的剑,那么此刻的他,有了剑魂。
那个魂,来自于姜问钰。
从前的谈殊是桀骜不驯、无坚不摧的,现在的谈殊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挡的。
姜问钰是软肋,更是盔甲。
萧元颂心中一叹,道:“我知道了,无论发生何情况,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过这东爻皇族为何要对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赶尽杀绝啊?”萧元颂纳闷不已,“姜问钰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明明半点威胁都没有!”
谈殊漆黑的眼瞳无甚波澜,嗓音冷冽说:“他们找死。”
萧元颂惋叹道:“姜姜姑娘被你缠上本就很可怜了,还要被人追杀,怜加怜啊!”
谈殊:“没人能杀她。”
他不允许。
“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萧元颂拿折扇敲了下脑门,“祝离枫要来都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