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权慢条斯理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如若他们两个回不来,你们就一直等着?”
“不会。”萧元颂收起一惊一乍的神情,沉稳道,“期限为十日,十日过后,仍然没回来,那我们便起兵夺下都城,杀了李景恒他们。”
沈淮温雅的面孔冒出一丝裂缝,皱眉道:“当真要……造反?”
东方权听闻,抬首看向萧元颂,挑眉道:“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造反,杀人,称王。都不像是萧元颂会做的事。
“造反,造什么反?”萧元颂提眉,话说得嚣张,“我们是要拥立新皇,我们选择的新皇。”
萧元颂平日风流倜傥的嬉笑模样散去,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赤胆忠心和英明果断,秋风吹拂他的衣袍和墨发,恍惚间,东方权好似又瞧见了当年站在城楼,指挥数万士兵,凛凛威风的萧将军。
萧将军,而非萧小将军。
东方权不轻不重地笑了声,举起茶盏,扬眉道:“算我一份。”
“也算我。”沈淮说完,又开始八卦姜姜姑娘的事情。
萧元颂恢复以往神秘兮兮的表情:“长妄兄的事情,少打听。”
沈淮:“?”
谈殊人都不在这,你装什么呢?
东方权道:“婆婆妈妈。”
萧元颂:“这叫做兄弟情义,作为长妄兄最好的朋友自然是要保护他的隐私了。”
东方权:“婆婆妈妈。”
萧元颂:“滚蛋!”
“恕难从命。”东方权耸肩,“我要继续假扮你最好的朋友,滚不了。”
萧元颂冷哼一声,第九十七次不与他计较。
等到第一百次,萧元颂就揍东方权一顿。
东方权饮了口茶,视线远眺,望着初升的朝阳,思起五日前那封信,眸光莫测。
姜问钰和谈殊这两人预感倒是不错。
一封书信至关老,若是她失踪或者死亡,则把石英招回扶天阁。
一封书信至东方权,若是他出事,让东方权假扮,稳固局势。
一个无声无息把扶天阁大部分人心拉拢住,一个不动声色把北都国禁军兵权收拢住。
东方权觉得倘或他们真死了,一点都不冤。
这两人骨子里都藏着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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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天亮得晚,山崖底更是幽深。天际浮白,一缕阳光洒进山洞,铺落在青翠藤蔓上时,姜问钰睫毛轻颤,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她睡眼朦胧的样子,看得谈殊心情愉悦几分,嘴角微弯。
姜问钰手掌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把衣裳换了。”谈殊歪了下头,示意放在她旁边的衣服。
姜问钰看过去,是她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披风的布料没有她原本的衣服料子穿起来舒服。
谈殊自觉转过身,耐心等待。
换回衣裳,姜问钰伸了个懒腰,起身朝谈殊走去。
谈殊把新摘的野果塞到她手里:“先垫肚子。”
姜问钰转了转眼珠:“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谈殊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走,还是背?”
自己走,还是他背。
姜问钰扬首看他,道:“我有力气了。”
谈殊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行。”
姜问钰从山洞出来,穿过山溪,爬过陡峭的山坡,到山腰的岔路口就懒得走了。
真不是人走的路。
姜问钰站在原地,山间晨风渐劲,长风吹动她的裙摆,鬓发擦过她白皙的脸颊,鼻尖隐约可见薄汗。
谈殊直接道:“想让我背你就说。”
姜问钰摇头。
谈殊冷笑:“不想我背你?”
姜问钰还是摇头。
谈殊面无表情盯着她。
对视半晌,谈殊觉得等姜问钰开口比登天还难,直接拉过她,把人背了起来。
姜问钰在谈殊背上望向四周,展眼只见群山纵横,满目苍翠,不见烟火气息。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姜问钰:“世子,你要是累了记得跟我说。”
谈殊:“怎么,你要背我?”
姜问钰:“嗯。”
谈殊却是一愣。
她不是开玩笑。
谈殊翘起唇角,懒散笑道:“搂紧了,掉下去,我可不捡你。”
姜问钰立即搂紧,主要是山路崎岖,她担心摔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走出崖底,到达通往密林的小径口,抬眼便能瞧见蜿蜒绕山延展的官道。
远处,一波人马正策马扬鞭行驶在官道上。
姜问钰和谈殊若有所觉,同时偏过头。
山林中,鸟声空鸣,仔细听能从鸟雀的鸣叫声中辨出细微的马蹄声。
急促却整齐。
姜问钰趴在谈殊背上,凝神听完,摸了摸脸颊:“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