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觉得，我能留住你的东西，我唯一觉得我和其他人与众不同的地方，其实早就没有了。”
“我每天胡思乱想，想了很多很多，我有时候想去你面前问清楚，可我又想，再等等吧，你熬了那么久才熬过来，我甚至没有陪过你一天，我再熬一熬，也能熬得住。”
慕晚柠拧了拧眉，“你从莱北回到金城，就直接来小白海了？”
云霆点点头。
“我们不是说过，以后有什么事，一起面对，一起承担？”慕晚柠看着他，“我跟季琛的事没打算瞒你，你倒是和韩霖一起来骗我，我还以为小白海的事情有多复杂，一直担心，我不知道季琛已经给你打过电话了，他病得那么重，我担心你也没敢跟他说太多，要不是你偶尔还能回信息接电话，我真的以为你出事了。”
她收回目光推了他一把，“我还不如跟季琛睡了，让你胡思乱想死了算了。”
“那不行，我儿子已经让他抢走了，女儿还给他？”云霆拧起眉，抬手抱住她。
慕晚柠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隔了会才低声道，“我那几天真的很担心，我不知道你这边的事情怎么样，季琛的状态很不好，我想跟你说，有那么几次我甚至都怕你要是赶不及过来，大概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云霆，我不想让他死，我那几天心里好慌，我甚至都冒出过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他能多一些活下去的信念都可以的念头。”
“因为阿深的事，不管我自己遭遇什么我都认了，可季琛是因为我们才牵扯进来，身上的药，也是这件事。”
“我有的时候，对他的感情确实挺复杂的。”
“云霆，那天白茉说，我们在金城安安生生过日子，根本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莱北是怎么生活的，我心里确实一下子就被堵住了，我们以为把小葡萄留给他，能让他有个念想，但可能他一个人的日子，就算带了小葡萄，也没有那么好，可我真的希望他好好的。”
云霆沉默了会，才低声道，“我知道，我也希望他好好的。”
*
慕晚柠在和云霆结婚纪念日的前一天生下了女儿，女儿满月的那天，季琛带着小葡萄来了金城。
小葡萄之前已经看过妹妹照片，但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他新奇地看着妹妹，像是怕吵到她，很小的声音问，“妈妈，妹妹叫什么？”
“土豆。”云霆说着把女儿抱起来，他总觉得季琛盯着他女儿的目光不怀好意，“看什么看，想要自己去生。”
“我就算生，我也不会生个土豆。”季琛无语地看着他。
“生的出来再说吧。”云霆抱着女儿往外走，显然一秒钟都不想给他多看。
“真的叫土豆么？”小葡萄追了上去，“爸爸，叫土豆不好听啊，换个别的名字不行么？”
慕晚柠笑着收回目光，看向季琛，“听云霆说，你打算留在金城了？”
“嗯。”季琛应了一声，“你们要带二胎，以后也不能总是跑来跑去，小葡萄不能和你们分开太久，现在又有个妹妹跟他分享，以后生分了就不好了。”
他说着顿了顿，转头看向她，“而且以前，我总是盼着你们来莱北，你们走了，我和小葡萄就一起算着日子，确实是把自己困住了。”
“你说的话，我想过了，但我也没做过别的事，想来想去，在金城当老师的日子还算不错，就再回来体验体验。”
“挺好的。”慕晚柠点点头，“希望季老师，能遇到对的人。”
季琛转身走到窗边，靠在窗子上看着外面，“三十多奔四的人了，哪还想那么多？你不是也说，人生不只有爱情么？我在学校的论坛上匿名问了问，他们说穿得邋遢一点，偶尔有些别人受不了的怪癖，比如随地吐痰什么的，那些学生应该就不会再缠着我了。再来一个白茉，我恐怕要旧疾复发。”
慕晚柠看着他笑，“你先试试穿得邋遢点自己能不能接受。”
季琛看着窗外的玫瑰花，“随缘吧，金城比我在莱北有烟火气，日子也许能过得好一点。”他说着拧了下眉，转头看向她，“女孩子真的叫土豆？合适么？”
“你听他胡说。”慕晚柠说着顿了顿，“浅浅，云浅浅。”
“浅浅。”季琛低声念了遍，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勾了勾唇，“浅尝辄止。”
“有时候浅尝辄止不是坏事。”慕晚柠看着他。
“确实，好好休息吧。”季琛说完离开了房间，走到客厅的时候，见云霆和季止蹲在摇篮前看着还在睡着的云浅浅。
云霆侧头看了一眼，才抬手摸了摸季止的头，“陪妹妹一会，爸爸跟干爸聊两句。”
“好。”季止答应着他，目光却盯着云浅浅身上一动没动。
云霆和季琛出了门，站在院子里，谁也没动，也没说话。
隔了会，云霆才道，“戒了烟，还有点不习惯，不然点根烟有些话就好说了。”
季琛轻笑一声，“是啊，自己戒烟，还逼着身边的人都跟着戒烟，你怎么不让金城的人都戒烟呢？”
“可不是，我现在一想到我女儿长大了出门要是吸了二手烟，我肯定心疼。”云霆顿了顿，“所以你能不能在七日试一试，先禁烟？”
“神经病吧你。”季琛看了他一眼。
“我现在都想她以后要是谈恋爱了遇到渣男可怎么办？”云霆又道，“我最近晚上想到这些都睡不好。”
“阿止知道大概要吃醋了。”季琛看着他。
“阿止还有你这个干爸疼，你说我要不要给我女儿也找个干爸？”云霆想了会又道，“不行，女孩子叫人家干爸容易被误会。”说完他警惕地看着季琛，“你可千万别想着让她跟阿止一样叫你干爸。”
“那可不好说。”季琛轻笑了一声，“小孩子会喜欢谁，谁说得准呢，就像阿止当初不是一直黏着我？”
“黏着你他也是先管我叫爸爸。”云霆拧起眉。
“管你叫爸爸还是我录下来的，你那会都快没气了。”季琛看着他。
云霆抿着唇，隔了会问，“你说我女儿什么时候会管我叫爸爸？”
季琛微微摇了摇头，“我以为你找我是想聊聊晚柠的事，你有女万事足，那你继续吧，我先回去了，还有些事要处理，明天来接阿止。”
云霆应了一声，等他走了两步，才开口道，“你管谁叫晚柠呢？是你叫的么？你明天不用来接小葡萄了，你不要再来我们家了，小葡萄想回去的时候我会送他回去，他要是不想回去，正好我儿子女儿一起养。”
季琛摆了摆手，懒得搭理他，拉开车门上了车。
云霆看着他出了门，才转身往回走，见慕晚柠出了房间，赶紧走过去扶住她，“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床上好好休息么？”
“我现在哪有那么较弱？”慕晚柠的目光落在小葡萄身上，“季琛走了？”
“嗯。”云霆应了一声，又道，“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决定来金城，我感觉他是来抢浅浅的。”他说着低声嘟囔，“盯着我儿子，盯着我老婆，现在又盯我女儿，他就算救过我，也没必要这么盯着我全家吧？”
慕晚柠知道他也就是念叨念叨，季琛来金城的事，云霆和靳恒他们也没少撺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了，距离太远，走动自然会变少，他们都在金城，季琛又在金城生活过一段时间，当然也就希望他再来金城。
她笑着抬手搂住他的腰，“那你可看好了，别让他把你的宝贝女儿偷走。”
“那也没有那么怕。”云霆也搂住她的腰，低头看着她，“我本来也挺矛盾的，我挺怕你俩总见面，他现在来了金城，真想偷人的话，可方便太多了。”
“你这胡思乱想的病，怕是好不了了。”慕晚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那次在莱北的事，大概确实是季琛病得太重，以为自己快死了，死前大概不想带着什么遗憾，所以什么都不顾虑了。
之后她在孕晚期之前和云霆又去了几次莱北，季琛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甚至于小葡萄身体的里的药傅云峥他们都找到了，季琛的态度便又恢复到之前，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不逾矩，不多话，私下里也很少跟单独她相处。
也可能确实是真的想通了，才会来金城定居。
“三哥这个人，本来就不按常理出牌。”云霆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是得多防着他点。”他说着低头靠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而且我现在觉得小葡萄越来越向着他，都快忘了我这个亲爹了，我可得看好我女儿，那才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行。”慕晚柠抬手推开他，“去看着你的小棉袄吧，小葡萄过来，妈妈下厨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
小葡萄依旧盯着云浅浅，“今天吃什么都行，干爸说他今天有事，明天过来接我顺便吃晚饭，妈妈你明天再下厨吧。”他说着顿了顿，终于转头看向慕晚柠，“妈妈，干爸说他想吃豉汁排骨，黑椒牛肉，辣椒炒肉，剁椒鱼头，辣子鸡，他说可以辣一点，他喜欢吃辣。”
“你听听，你听听。”云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明知道我不吃辣，还专门挑辣的吃，而且最多是蹭个饭，还开始点菜了，明天不下厨，出去吃。”
小葡萄抿了抿唇，看向云霆，“干爸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你是小气鬼，肯定会说出去吃，还说你明知道他不喜欢在外面吃饭。”
他说着抿了抿唇，“爸爸，干爸说他小时候在幼儿园，总是有人往他的饭菜里放蟑螂老鼠，还有人放过泻药什么的，后来还有人下毒想要毒死他，所以他喜欢在家里自己做饭吃，他也不是经常来，我们就下厨在家吃吧。以前你们来莱北看我的时候，干爸偶尔也会下厨的，现在干爸来我们家，我们是不是也要下厨招待他？”
这句话说完，也不等云霆说话便补充，“再说我也想吃，妈妈，好不好？”
“好。”慕晚柠点了点头，又招了招手，“明天做明天的，今天妈妈单独给你做，你想吃什么都行。”
小葡萄这才跑到她身边，抬手拉住她的手，“那我想吃清蒸鱼，还想吃虾，我再想想……其实我有好多想吃的，但是干爸说我们以后在金城不走了，那我随时都可以吃了。”
“嗯。”慕晚柠带着他往厨房走，“想吃什么，随时跟妈妈说。”
云霆走到摇篮身边，摸出手机给季琛发信息，【你要蹭饭就蹭饭，自己又不是不会下厨，还点什么菜？】
季琛在开车，隔了会才回信息，【行，那我明天早点过去下厨。】
云霆，【……】
【你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做，并且不会嫌弃你不会下厨。】季琛又回了信息。
云霆懒得搭理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去哄女儿玩了。
季琛垂眼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金城确实比莱北更有烟火气啊。